申請人中國移動通信集團設計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移動設計院公司）與被申請人山東海涵裝飾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涵公司）申請撤銷仲裁裁決一案，本院于2021年3月8日立案后進行了審查。現已審查終結
中國移動通信集團設計院有限公司與山東海涵裝飾工程有限公司申請撤銷仲裁裁決民事裁定書
案號：（2021）京04民特222號
判決日期：2021-05-07
法院：北京市第四中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案件基本情況
移送設計院公司稱，請求法院依法撤銷北京仲裁委員會（以下簡稱北仲）作出的（2021）京仲裁字第0166號裁決（以下簡稱0166號裁決）。
事實和理由：一、北仲對海涵公司就同一糾紛提出的仲裁申請予以受理，就相同事實重復裁決，違反了“一裁終局”的法律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第五十八條第（二）項以及北仲仲裁規則，裁決應予撤銷。
海涵公司曾于2016年6月8日就案涉相同事項向北仲提交仲裁申請（以下簡稱0434號案），即2016年6月8日海涵公司以（1）2007年入圍設計院合作設計工作并簽訂《工服務合作框架協議書》；（2）參與設計院相關工程設計；（3）移動設計院公司未核算未支付河南項目及昌平項目設計費；（4）海涵公司依據實際完成工作量和行業計費標準核算移動設計院公司欠付河南項目和昌平項目設計費共計2400893元等四個理由，請求移動設計院公司支付設計費2400893元。北仲受理后，作出（2017）京仲裁字第0434號裁決，裁決結果為：（1）本案仲裁費44356.25元（已由海涵公司全額預交），全部由海涵公司承擔；（2）駁回海涵公司的仲裁請求。
2020年3月24日，海涵公司以（1）2007年入圍移動設計院公司合作設計工作并簽訂框架協議；（2）參與移動設計院公司相關工程設計后，移動設計院公司未核算未支付河南項目設計費；（3）海涵公司委托鑒定機構鑒定的河南項目配套安裝工程設計費總額為4056683.4元，按雙方認可的設計費折扣率68%以及海涵公司實際工作量占比85%計算，移動設計院公司應向海涵公司支付河南項目配套安裝工程設計費2344763.01元；（4）移動設計院公司構成違約，海涵公司要求支付設計費對應的利息為由，請求北京仲裁委員會裁決移動設計院公司支付設計費2344763.01元、利息1600954.02元并承擔全部仲裁費。
2020年的0166號案與0434號案（一）當事人相同；（二）訴訟標的相同；（三）訴訟請求相同；（四）有關聯性的證據相同。0166號案與0434號案相比，海涵公司沒有提交任何有效的新證據；0166號案裁決所依據的事實基礎、海涵公司證據材料和0434號案是完全一樣的。0166號案中，北仲裁決移動設計院公司向海涵公司支付河南移動交換網擴容項目配套設備安裝工程設計費1500000元以及利息731665.83元。裁決移動設計院公司承擔22183.27元仲裁費用，移動設計院公司承擔88733.1元仲裁費用并直接支付給海涵公司。
0166號案與0434號案為同一糾紛案件，而0166號案作出了與0434號案完全不同的裁決，違反了仲裁法第九條規定的“一裁終局”制度，根據《仲裁法》第五十八條第（二）項的規定，裁決的事項不屬于仲裁協議的范圍或者仲裁委員會無權仲裁的，應予撤銷。即便0166號案不屬于“一事不再理”，0434號案的裁決書已經生效，本案的審理應當以0434號案為基礎，本案的審理不能推翻前案中已經確定的事實。
二、北仲在0166號案中部分調取（也可以理解為仲裁庭選擇性調取）前案材料違反法定程序和北仲仲裁規則，依據北仲仲裁規則第二條之規定，北仲部分調取前案材料之行為未能公平解決爭議，為程序錯誤。
北仲調取前案海涵公司提交的證據材料，移動設計院公司進行了質證并提交了《（2020）京仲案字第1504號仲裁案關于仲裁庭調取證據的書面質證意見暨申請仲裁庭調取舊案全案材料的申請書》，鑒于前案是一個全面反映案件情況的過程，與0166號案又有著密切的聯系。移動設計院公司申請仲裁庭一并調取移動設計院公司在前案中提交的證據、代理意見、全部的質證意見、相關書面說明文件等材料；以便仲裁庭全面了解前案情況后作出客觀判斷。但仲裁庭最終并未調取前案全部證據材料，而是依據調取的前案部分海涵公司的證據材料作出裁決。如前所述，仲裁庭在庭審中并未充分了解前案當事人雙方陳述的關鍵事實以及相應證據，且0166號案酌定裁決結果并未以0434號案認定的全部事實和材料為根據，也無任何新證據支撐，卻形成了與前案結果完全相悖的0166號案裁決書。仲裁庭違反仲裁程序，導致裁決結果依據事實不清，裁決應予撤銷。
三、北仲在0166號案的部分實體審理缺乏證據材料依據、忽略前案認定事實，違反《仲裁法》第七條規定的仲裁應當根據事實，符合法律規定，公平合理原則；違反《仲裁規則》中誠信、善意、合作及妥善解決糾紛的原則，應予撤銷。
海涵公司稱，一、本案不存在《仲裁法》規定的可以向仲裁委員會所在地的中級人民法院申請撤銷裁決的情形，移送設計院公司的撤裁申請不符合仲裁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要求，應當予以駁回。
本案屬于合同糾紛，并不屬于仲裁委員會無權仲裁的事項，北仲有權對雙方當事人之間的糾紛作出裁決，北仲作出的0166號裁決并未違反法定程序，依法不應當予以撤銷。
二、本案涉及的0166號案并未違反“一裁終局”的規定，也并未在實質上否認北京仲裁委員會（2017）京仲裁字第0434號案（以下簡稱0434號案）的裁決結果，申請人的撤裁申請沒有事實與法律依據，應當予以駁回。
（一）0434號案并未對移動設計院公司應付給海涵公司的設計費金額作出實際裁決，海涵公司的設計費請求權并未在0434號案中得以實現。
（二）0166號案相對于0434號案，出現了新的事實與新的證據，仲裁庭基于新的事實與證據對案涉糾紛作出了裁決，明顯并不違反“一裁終局”。
（三）0166號案并未實質上否定0434號案的裁決結果，而是在0434號案的基礎上對移動設計院公司應如何履行義務進行了進一步的認定，二者并不矛盾。
（四）移動設計院公司多次主張0166號案仲裁庭違反“一事不再理”原則，違反《仲裁法》第五十八條第（二）項的規定，屬于對法律的錯誤理解與適用。
三、0166號案中仲裁庭調取證據的行為系仲裁庭基于自身職權作出的，并未違反法定程序與《仲裁規則》，移動設計院公司的撤裁申請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應當予以駁回。
四、從實體角度而言，0166號案中仲裁庭的審理并未忽略前案認定的事實，反而是在綜合考慮全案的證據以及事實情況的基礎上，依據公平合理原則審慎地作出了相關裁決，并未違反誠信、善意、合作及妥善解決糾紛的原則。
經本院審查查明，2016年6月30日，北仲根據海涵公司向該會提交的仲裁申請書以及海涵公司與移動設計院公司簽訂的《工程服務合作框架協議書》（以下簡稱本案合同）中的仲裁條款，受理了上述當事人之間因上述合同引起的爭議仲裁案。海涵公司稱海涵公司與移動設計院公司簽訂了本案合同后，參與了中國移動山東公司和河南公司ＧＳＭ12期擴容工程（Ａ階段）交換網擴容工程、北京試驗網項目昌平機房空調改造工程；海涵公司服務的具體項目地點包括山東省17地市（以下簡稱山東項目），河南省安陽、鶴壁、焦作、開封、洛陽、漯河、南陽等地市（以下合并簡稱河南項目）以及北京市昌平區（以下簡稱昌平項目）；海涵公司服務的具體內容包括配套空調、土建、消防、電氣照明等專業的工程設計及其預算。海涵公司完成上述設計工作后，多次要求移動設計院公司進行工作量核算并支付設計費用，但移動設計院公司僅向海涵公司支付了山東項目的設計費，但對河南項目以及昌平項目，一直不予核算及支付。海涵公司依據海涵公司實際完成的工作量以及行業計費標準核算，移動設計院公司欠付河南項目和昌平項目設計費共計2400893元。基于以上情況，海涵公司的仲裁請求為：1.移動設計院公司向海涵公司支付設計費2400893元；2.移動設計院公司承擔本案仲裁費用。移動設計院公司的主要答辯意見為，其已經向海涵公司全額支付了河南項目設計費；海涵公司并未參與昌平項目，移動設計院公司無需向海涵公司支付昌平項目設計費；海涵公司所提仲裁申請已經超過訴訟時效。仲裁庭認為，盡管雙方均承認海涵公司實際參與了移動設計院公司河南項目的合作設計工作，但基于上述各項原因或情形，海涵公司于本案主張的河南項目設計費金額，證據不足；依據本案現有證據材料，仲裁庭亦不足以通過審理確定海涵公司于河南項目實際應得設計費。海涵公司應當結合仲裁庭描述的上述各項情形，就河南項目設計費的相關計算依據和必要信息，提供更為具體、更為充分的證據。另，仲裁庭認為，移動設計院公司提出的其付款義務已經超過訴訟時效期間的主張，不能成立。
仲裁庭最后明確，盡管仲裁庭并未支持海涵公司關于設計費的仲裁請求，亦未支持移動設計院公司關于已經向海涵公司支付河南項目設計費的抗辯主張，但理由均為“證據不足”。基于審慎原則并保護當事人合法權益，本裁決書并未阻絕當事人于本案裁決之后的救濟渠道，如果當事人堅持其主張或抗辯意見，應當就此進一步組織足夠證據，并可以于日后另案提起仲裁。2017年4月5日，仲裁庭作出裁決，駁回海涵公司的仲裁請求。
2020年5月27日，北仲根據海涵公司向該會提交的仲裁申請書以及海涵公司與簽訂的本案合同中的仲裁條款中的約定及有關法律規定，受理了上述當事人之間因上述協議引起的爭議仲裁案。該案適用自2019年9月1日起施行的北仲仲裁規則中普通程序的規定。海涵公司提出仲裁請求為：1.移動設計院公司向海涵公司支付河南移動交換網擴容項目配套設備安裝工程設計費2344763元及利息1600954.02元。其中利息以2344763元為基數，自2008年1月1日起算，計至實際支付之日止，2019年8月19日及以前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為1503144.84元；2019年8月20日及以后按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計算，暫計至2020年8月25日為97809.18元；2.移動設計院公司承擔全部仲裁費。
仲裁庭認為，雖然0434號案裁決書沒有支持海涵公司主張的河南項目設計費，亦未就河南項目設計費應付金額予以最終確定，但海涵公司主張金額未獲支持以及應付設計費金額未予確定的主要原因是0434號案仲裁庭認為該案證據材料并不足以證明海涵公司主張的設計費金額，也不足以審理確定應付設計費金額。盡管如此，0434號案裁決書并未否定海涵公司應當就其河南項目實際已完成設計工作獲得相應設計費，并且還善意地指出當事人可以在進一步收集相關證據后尋求另案救濟。同時，仲裁庭認為，盡管本案仲裁庭十分理解0434號案仲裁庭所面臨的證據局面以及由此作出的前案裁決結果，但鑒于經前案認定且本案仲裁庭認為依然繼續存在的基本事實是海涵公司實際參與并完成了河南項目配套安裝工程設計工作，移動設計院公司實際欠付海涵公司河南項目設計費，且歷經前案，海涵公司的設計費請求權未得到實現的局面已持續了十余年。基于公平原則和誠實信用原則，本案仲裁庭認為，在海涵公司再次就此提起本案仲裁并就其應得設計費具體金額提交了新證據的情況下，無論海涵公司本案提交的新證據于其仲裁請求的證明力如何，對于前案中未能實際解決的移動設計院公司欠付海涵公司河南項目設計費問題，都應在本案中予以最終解決。對于海涵公司基于《鑒定報告》主張的設計費金額，仲裁庭認為缺乏合同依據、法律依據和事實依據，并闡述了相應的理由。仲裁庭結合本案案情認為，相對較為公平合理且現實可行的出路是由仲裁庭酌情合理裁定河南項目設計費。故此，綜合考慮河南項目配套安裝工程投資規模、海涵公司實際完成設計工作量、框架協議約定的設計費折扣率上限、雙方共同認可的海涵公司設計工作量占比（85%）以及設計行業市場情況和交易習慣，結合本案案情，仲裁庭酌情裁定本案所涉河南項目海涵公司應得設計費為1500000元。
2021年1月27日，北仲作出0166號裁決，（一）移動設計院公司向海涵公司支付河南移動交換網擴容項目配套設備安裝工程設計費1500000元以及利息731665.83元;（二）本案仲裁費用……
判決結果
駁回申請人中國移動通信集團設計院有限公司的申請。
申請費400元，由申請人中國移動通信集團設計院有限公司負擔（已交納）
合議庭
審判長冀東
審判員于穎穎
審判員朱秋菱
二〇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法官助理劉鵬
書記員龍思超
判決日期
2021-05-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