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中國電信股份有限公司泰州姜堰區分公司（以下簡稱電信公司）與吳彩云、泰州市姜堰區白米鎮人民政府（以下簡稱白米政府）、錦宸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錦宸公司）地面施工致人損害責任糾紛一案，不服江蘇省泰州市姜堰區人民法院（2018）蘇1204民初799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3月28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中國電信股份有限公司泰州姜堰區分公司與吳彩云、泰州市姜堰區白米鎮人民政府等生命權、健康權、身體權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案號：（2019）蘇12民終1058號
判決日期：2019-06-27
法院：江蘇省泰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暫無數據
案件基本情況
上訴人電信公司上訴請求：撤銷江蘇省泰州市姜堰區人民法院（2018）蘇1204民初7997號民事判決，依法改判駁回要求上訴人承擔賠償責任的訴訟請求或發回重審；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與理由：（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1.本案是由于錦宸公司野蠻施工導致的事故，事故地點實際上位于白米鎮堿場村村部北側約800米向西的范圍，而一審錯誤認定為姜堰區東部桿線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范圍內。2.一審認定上訴人承擔主要責任依據不足。案涉通信桿線若干年前便已客觀存在，原先一直都是安全的，而施工單位卻野蠻施工，強行拓寬道路，將未驗收合格的道路放任不管，導致事故發生，一審未認定錦宸公司承擔主要責任，卻認定上訴人為主要責任人，明顯錯誤。（二）一審適用法律不當。雖然錦宸公司曾經打過電話通知上訴人相關部門，但其沒有按照電信條例等相關規定，向上訴人書面提交相關遷移的事項以及承擔費用的說明，卻以所謂打過電話為由未經上訴人同意擅自拓寬馬路，野蠻施工致使原先在路旁的通信桿線及斜拉線出現路中，造成嚴重的安全隱患及損害后果，其應當承擔主要責任。一審卻判決上訴人怠于履行管理職責，讓上訴人承擔主要責任，于法無據。
被上訴人錦宸公司答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姜堰區人民政府在2016年已經通知各部門遷移相關桿線，上訴人拖到我方開工滿一年都沒有將桿線遷移，致使我方施工超出合同約定的期限。我方多次催促上訴人，在其仍未遷移的情況下，我方只得施工。本案是由于上訴人怠于履行職責遷移桿線導致事故發生，而不存在錦宸公司野蠻施工的問題。
被上訴人白米政府答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
被上訴人吳彩云答辯稱，認同一審判決。
吳彩云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電信公司、白米政府、錦宸公司共同賠償吳彩云因交通事故引起的損失217366.54元；2.電信公司、白米鎮政府、錦宸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7年11月25日19時30分左右，吳彩云駕駛蘇ＭＭ137073號電動自行車由西向東行駛至泰州市姜堰區，擦到電信公司電線桿的斜拉線，致吳彩云受傷，電動自行車部分受損，事發后吳彩云未及時報警和保護現場。次日清晨，吳彩云弟弟吳霞云報警。2018年1月9日，泰州市姜堰區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出具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載明：電信公司、白米政府在道路存在交通安全隱患情形下，未采取有效的警示和防護措施，及時治理交通安全隱患，違反了《江蘇省道路交通安全條例》第二十八條第一款、第二款之規定。電信公司、白米政府共同負事故的全部責任，吳彩云無責任。
事故發生當日，吳彩云被送至泰州市第二人民醫院住院治療18天，期間行左側額顳頂硬膜外血腫清除、顱內壓監測導管置入術、骨瓣復位術，于2017年12月13日出院，出院診斷為左側額顳頂急性硬膜外血腫；左顳骨骨折等傷情。吳彩云共花費醫療費70013.14元。
經一審法院委托，江蘇省揚州市五臺山醫院司法鑒定所于2018年7月10日出具揚五臺山［2018］精鑒字第424號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為：腦外傷后綜合征。吳彩云支付鑒定費2513元。泰州市人民醫院司法鑒定所于2018年8月16日出具泰人醫司鑒所［2018］臨鑒字第262號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為：1.被鑒定人吳彩云因道路交通事故致顱腦損傷，遺留顱腦外傷后精神障礙（顱腦外傷所致神經癥樣綜合征），日常生活有關的活動能力輕度受限，構成十級傷殘；開顱術后，構成十級傷殘。2.誤工期限以傷后180日為宜，護理期以傷后60日為宜，護理人數：1人／日，營養期限以60日為宜。吳彩云支付鑒定費2112元。
2017年4月25日，區東部干線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指揮部辦公室通報農田桿線遷移情況載明：截止4月24日，供電桿線已遷移116根，待遷506根；廣電桿線已遷移484根，待遷393根；電信桿線已遷移169根，待遷717根；移動（含聯通）桿線已遷移22根，待遷368根。同年5月5日，泰州市姜堰區人民政府召開關于東部干線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工程推進相關問題的專題會議，會上就該工程改造過程中的桿線遷移問題，要求各桿線主管部門（廣電、電信、移動、聯通、供電等）要從大局出發，主動做好桿線遷移工作，所有桿線要在7天內遷移到位，確保不影響工程正常施工；四個鄉鎮配合做好矛盾協調工作，確保不妨礙桿線正常遷移等。
案涉事故發生路段中的電線桿及斜拉線原先在該路段南側，因東部干線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工程施工，對姜堰區堿場村部分田間道路進行拓寬。2017年9月上旬，案涉事故發生路段由錦宸公司負責拓寬路面施工，改造后該路段由原先的兩米五寬，向南拓寬至四米，致原先在該路段南側的電信公司所有的電線桿及斜拉線位移至路中，路邊無照明設施。據交通事故現場勘查照片顯示，該斜拉線在事發時未設有管線護套或彩燈等明顯警示標志，周圍也沒有設置其他安全標志予以防護。
錦宸公司在施工前后均多次電話聯系電信公司相關負責人，告知其對相關電線桿及斜拉線進行遷移，直至事故發生時，電信公司未能將案涉電線桿及斜拉線移走。事故發生三天后，電信公司將案涉電線桿及斜拉線遷移至路南側。
2018年3月9日，姜堰區婁莊鎮李莊村村委會出具證明一份，證明吳彩云從事水電工行業已有十多年，系流動職業水電工。同年12月10日，姜堰區婁莊鎮李莊村村委會出具證明一份，證明吳彩云共有2.1畝承包田耕地，于2016年流轉給種植大戶。證人金某出庭，陳述“與原告于2009年相識，一起做水電裝修，一般接姜堰區范圍內的水電工作，年底結工資，中午管一頓飯，一天大概180元，做的工都記錄在記工本上，去年結了四萬多給吳彩云”。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焦點為：1.電信公司、白米政府、錦宸公司是否應當承擔賠償責任、承擔的比例是多少以及吳彩云自身是否存在過錯；2.吳彩云主張的各賠償項目、標準、金額有無事實和法律依據。
關于爭議焦點1，公民的生命健康權和合法財產受法律保護，侵害公民身體造成傷害及財產損失的，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賠償責任。泰州市姜堰區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出具的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電信公司和白米政府在道路存在交通安全隱患情形下，未采取有效的警示和防護措施，及時治理交通安全隱患，違反了《江蘇省道路交通安全條例》第二十八條第一款、第二款之規定，故應共同負事故的全部責任，原告吳彩云無責任。審理中，電信公司、白米政府均對該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提出異議。一審法院認為，《江蘇省道路交通安全條例》第二十八條規定，有關部門和單位應當經常檢查道路及其配套設施的技術狀況，發現存在交通安全隱患的，應當及時采取治理措施。接到道路及其配套設施存在交通安全隱患的報告或者當地人民政府作出的處理決定，有關部門或者單位應當先行采取有效的警示和防護措施，并及時治理交通安全隱患。根據本案查明的事實，電信公司作為事發路段電線桿及附屬斜拉線的所有者、管理者，應當保障該電線桿及附屬斜拉線的安全使用，不能對周邊正常通行的第三人造成妨礙或形成危險。電信公司明知其所有的電線桿及斜拉線所處周圍環境發生變化，存在交通安全隱患，卻怠于履行管理職責，未能及時移除造成事故的電線桿及附屬斜拉線、治理交通安全隱患，應承擔事故的主要責任。電信公司辯稱遷移桿線需要制定相應規劃，走內部審批流程后方可實施，該辯稱意見不構成其免責的法定事由，不予認可。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法》第八條規定，鄉鎮人民政府負責本行政區域內鄉道的建設和養護，案涉路段位于姜堰區內，理應由白米政府承擔管理和養護責任。電信公司與錦宸公司對遷移電線桿未能達成一致意見，白米政府應做好協調工作，但白米政府未盡到管理和協調工作，應承擔部分責任。因涉案路段路面拓寬而使原位于路旁的電線桿及附屬斜拉線移至路中央，如此條件下的通行對過往車輛明顯存在安全隱患，錦宸公司作為施工方未與電信公司達成一致意見即施工，施工后亦未設置明顯警示標志及采取安全措施，放任未經竣工驗收的道路通行，亦應對案涉事故承擔部分責任。錦宸公司辯稱其施工后在案涉斜拉線上懸掛了小彩旗，盡到了警示義務，一審法院認為，錦宸公司作為專業的施工單位，其對案涉斜拉線采取的警示措施不夠明顯，加之案涉路段周圍無照明設施，這種懸掛的小彩旗在夜晚無法起到明顯警示作用，故對該辯稱意見不予采信。綜合考慮各方當事人在本案中過錯程度及責任大小，酌定電信公司、錦宸公司和白米政府分別對案涉事故造成的損失承擔60%、30%和10%的賠償責任。
關于爭議焦點2，吳彩云主張的賠償項目、標準和金額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相關規定，結合當事人所舉證據的證明力依法予以確定。經審核，吳彩云的損失計算如下：1.醫療費70013.14元（根據吳彩云提交的醫療票據統計）；2.住院伙食補助費360元（吳彩云實際住院18天，故住院伙食補助費為20元／天×18天）；3.營養費1200元（鑒定意見營養期為60天，故營養費為20元／天×60天）；4.護理費6000元（鑒定意見護理期為60天，護理人數1人，護理費標準參照當地護工平均報酬100元／天，故護理費為100元／天／人×60天×1人）；5.誤工費28243.73元（吳彩云因傷誤工，鑒定意見誤工期為180天，因其提供的證據僅證明事故發生前吳彩云從事水電安裝工作，不能證明事故發生前最近三年的平均收入狀況，誤工費標準參照2016年度江蘇省分細中建筑裝飾和其他建筑業在崗職工平均工資57272元／年，故誤工費為57272元／年÷365天×180天）；6.殘疾賠償金95968.4元（吳彩云主要收入來源于非農，43622元＊20年＊10%＋43622元＊20年＊10%＊10%）；7.精神損害撫慰金5500元（根據吳彩云傷殘等級酌定）；8.交通費400元（交通費應以治療為限，酌定400元）；9.鑒定費4625元（根據吳彩云提交的鑒定費票據統計）。綜上，吳彩云的損失合計212310.27元。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十六條、第二十二條之規定，一審判決：一、中國電信股份有限公司泰州姜堰區分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吳彩云127386元；二、錦宸集團有限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吳彩云63693元；三、泰州市姜堰區人民政府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吳彩云21231元；四、駁回吳彩云的其余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486元，減半收取計743元，由電信公司負擔446元，錦宸公司負擔223元、白米政府負擔74元。
二審中，上訴人電信公司提交以下證據材料：1.2019年4月28日中博信息技術研究院有限公司、中通服網盈科技服務有限公司以及中郵通建設咨詢有限公司出具的白米堿場交通事故情況說明三份，證明電信公司委托對姜堰區東部干線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范圍內桿線遷移工程的設計單位、施工單位及監理單位已經核查本案事故點不在電信公司桿線遷移設計、施工及監理范圍內。2.姜堰區東部干線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范圍內涉及電信公司桿線遷移工程的設計、施工圖及檔案材料，證明不是白米鎮堿場村范圍內的桿線全部都需要遷移，只是涉及相關桿線需要遷移，而案涉桿線不在規劃設計和工程施工圖范圍內，可知不是需要遷移的桿線，且如果桿線需要遷移，也須按照電信條例等相關行政法規處理。錦宸公司作為專業性的施工單位應當知道施工碰到桿線、設施應當履行報批手續而非不負責任簡單打電話通知遷移桿線。
被上訴人錦宸公司質證稱，關于證據1，三份情況說明加蓋的只是工程項目部、項目監理部、設計文件專用章，而并非加蓋相關單位公章，可見不是相關單位正式出具的情況說明。三份情況說明的內容只是上訴人委托相關單位設計、施工、監理的項目中不含有案涉桿線，這是上訴人的錯誤使得2016年就應當遷移的桿線直至2017年年底仍然沒有遷移，導致事故發生。關于證據2的真實性沒有異議，但不認可其證明目的。這套材料是上訴人委托相關單位設計的工程施工圖，施工圖僅限于上訴人委托的范圍，不能以該施工圖確定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范圍。即使上訴人提交的施工圖中未含有案涉事故發生地的桿線，也只能說明上訴人沒有按照要求完成項目所涉全部桿線的遷移工作。事故發生后僅3天，上訴人就將事故發生地點的道路所涉桿線全部遷移。由此可見，上訴人完全可以在短期內完成桿線遷移工作，卻故意拖延。
被上訴人白米政府質證稱，關于證據1，對三份說明真實性無異議，但對關聯性有異議。三份說明不能完全免除上訴人對于案涉電信桿線的管理責任。關于證據2，同錦宸公司的質證意見，案涉桿線應當要遷移。
吳彩云質證稱，對于電信公司遷移桿線問題不清楚。
被上訴人錦宸公司提交以下證據材料：1.現場設計圖紙，該圖紙上白米鎮堿場村及姜堰區東部干線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建設工程處加蓋公章確認的案涉道路，即田間道-01號路在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項目規劃范圍內，屬于我方承建的工程。2.單位工程完工驗收證明書，證明案涉工程開工日期2016年8月20日，完工日期2018年3月30日。3.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一份，證明案涉工程計劃開工時間是2016年8月18日，計劃竣工時間是2017年8月17日，總工期365天。4.白米鎮堿場村村民委員會出具的情況說明，證明事故地點屬于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試點項目范圍內。
上訴人電信公司質證稱，對于證據1，該圖僅僅能夠反映工程建設范圍，不能直接反映錦宸公司就是具體項目的施工單位，錦宸公司需要進一步舉證，其也沒有提供充分證據證明案涉桿線是必須遷移的桿線。對于證據2，雖然加蓋相關單位公章，但是沒有落款時間，僅僅有打印日期2018年11月15日。證據3是復印件，不能作為證據使用，無法確定案涉路段屬于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項目范圍內。對于證據4，村委會不具有證明10萬畝高標準農田建設項目范圍的資質，該情況說明沒有證明效力。
被上訴人白米政府質證稱，對錦宸公司提交的證據真實性均沒有異議，予以認可。
被上訴人吳彩云質證稱，上述證據由法院依法審查。
本院認證如下：上訴人電信公司、被上訴人錦宸公司提交的證據材料，能否達到各自的證明目的，需要結合全案事實進行審查認定。
二審審理查明的其他事實與一審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是：上訴人電信公司是否應當對案涉事故的發生承擔責任，若應承擔責任，是否應當對被上訴人吳彩云所受損失承擔主要賠償責任
判決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486元，由上訴人中國電信股份有限公司泰州姜堰區分公司負擔（已交）。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合議庭
審判長趙旭
審判員繆翠玲
審判員顧春旺
二〇一九年六月二十七日
法官助理魯兵兵
書記員蔣琳
判決日期
2019-06-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