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河北冀電電力工程設計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電力公司）與被上訴人鄧小軍、王茂勤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貴州省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人民法院（2020）黔0526民初229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河北冀電電力工程設計咨詢有限公司、鄧小軍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案號：（2020）黔05民終6993號
判決日期：2020-12-08
法院：貴州省畢節市中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案件基本情況
上訴人電力公司上訴請求：1、依法撤銷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人民法院（2020）黔0526民初2293號民事判決書，依法改判或發回重審；2、上訴費用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認定“原告施工期間存在極端凝凍天氣，影響施工的事實。”是錯誤的，主要理由如下：1、威寧縣氣象局提供的證明顯示該五天中均有結冰現象，其中四天最低氣溫為零攝氏度以下，另一天為0.3攝氏度。同時我們也應注意到，爭議期間的最高氣溫均在零上10攝氏度左右，而一天中最低氣溫是出現在凌晨時分的瞬時溫度，而該時間段并不是施工時間。天亮之后，氣溫會急劇上升，當即霜銷冰化。原審法院用凌晨時分的氣象資料，推導出影響白天施工的事實，顯然是錯誤的！退一步講：即便施工時間段出現結冰現象，也不屬于合同約定的極端天氣，因為參照威寧縣歷年天氣情況，冬天出現零度以下天氣是正常的，而非極端天氣，因此一審法院的認定是錯誤的。2、中國電建集團貴州工程有限公司項目部先后分別為上訴人和被上訴人出具了內容不一致的《威寧縣黑土河發地口子40ＭＷｐ農業光伏項目集電架空線路施工情況的說明》，均加蓋了項目部的公章，并有項目經理張欽簽字。庭審中，審判長楊超當庭電話聯系張欽詢問為什么出具兩份內容不同的《施工情況說明》？張欽明確回復：“以出具給河北冀電電力工程設計咨詢有限公司的為準”，即：施工期間確實出現冰凍天氣，雖不能高空作業，但也沒有影響其他工序的正常施工，比如轉運塔材、地面組塔等工作。綜上，一審法院認定：“原告施工期間存在極端凝凍天氣，影響施工的事實。”是完全錯誤的。
二、關于《趕工協議書》簽訂的背景和性質。2019年11月9日，汪濤濤和鄧小軍簽訂《勞務協議》，約定：乙方要按照甲方圖紙要求施工，12月20日前后五天完成施工。協議簽訂后，被答辯人不積極施工，無故拖延，上訴人多次催告增加人手，均無效果。如果工程拖期上訴人需要支付巨額違約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12月初，我公司和被答辯人簽訂了《威寧縣黑土河發地口子40ＭＷｐ農業光伏電站35ｋＶ架空線路組塔架線趕工協議書》，雙方約定：在2019年12月25日Ａ線全部完工并具備帶電條件，2019年12月28日Ｂ線全部完工并具備帶電條件，若未按時完工則不支付該筆趕工措施費。一審法院錯誤的認為：“但為趕工，原告必然會付出比正常施工更多的投入，結合案涉工程工期較短，且在寒冷冬季施工等情形，將趕工措施費認定為工程款較為公平合理”。上訴人認為：一審法院認為趕工措施費為工程款顯然是錯誤的，理由如下：1、該協議雖名為《趕工協議書》，但實質上并不具備趕工性質，實際上工期并沒有提前，反而由《勞務協議》中的“12月20日前后五天完成施工”，延期至《趕工協議書》中的“2019年12月28日Ｂ線全部完工并具備帶電條件”。由此可見，上訴人并未要求被上訴人提前完工，增加施工成本，反而適當的延長了工期，并且為了促使被上訴人不再拖期，附條件的增加了獎勵（即趕工費）。而一審法院卻錯誤的認為：趕工費為工程款，并按被上訴人完成的工程比例，支付趕工費，顯然是錯誤的。因為趕工費是附條件的獎勵行為，在約定的條件尚未成就前，上訴人是不應該支付一分錢趕工費的。2、被上訴在人簽訂《勞務協議》前，已經充分了解施工地點的氣候和地理條件和業主的施工要求，勞務費的價款中也已經充分考慮了上述因素。協議簽訂后，雙方都應該實際誠信履行，但在合同履行十幾天后，被上訴人工人很少，工程進展緩慢，如此下去肯定不能按期完工，上訴人不得不延長工期、增加趕工費。即便如此，他的施工進度仍未加快，在項目部的要求下，上訴人不得不將Ｂ線的九基塔交由另一四川工隊負責施工。被上訴人在延長工期、增加獎勵、增加工隊的情況下，仍未按時完工，可見被上述人毫無契約精神，如果這種行為不受到法律懲罰，反而受到法律的特殊保護，還有什么天理可言。綜上，一審法院認定的基本事實錯誤，錯誤的將趕工獎勵費認定為工程款，嚴重的侵害了上訴人的合法權利，請求二審法院依法予以糾正。
二審庭詢中，電力公司補充上訴理由：一審既然認定趕工協議無效，則不應當支持35萬元趕工費。
被上訴人鄧小軍、王茂勤共同答辯稱：上訴人的上訴事實及理由不成立，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判決公平公正。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建工司法解釋的相關規定，一審法院對趕工協議、趕工費的理解和認定符合法律的規定，計算公平合理的，請求二審法院查明事實后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原審原告鄧小軍、王茂勤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支付二原告工程款45萬元，以及按照年利率6%計算至欠款付清之日止的逾期付款損失（暫計算4個月為9000元）；2、承擔本案的訴訟費。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被告將案涉威寧縣黑土河發地口子40ＭＷＰ農業光伏電站35ＫＶ架空線路組塔架線路勞務工程分包給案外人汪濤濤。2019年11月9日，汪濤濤以被告的名義將案涉勞務轉包給二原告，并簽訂《勞務協議》，協議約定：合計施工鐵塔數為49基，總長12.4公里，工程費用為150萬元。后被告向二原告支付了工程款140萬元。在施工過程中，被告（甲方）與二原告（乙方）簽訂《威寧縣黑土河發地口子40ＭＷＰ農業光伏電站35ＫＶ架空線路組塔架線路趕工協議書》，趕工協議書第1條約定：雙方承諾，若所有塔材金具等架空線路相關設備材料在2019年12月13日到達現場，乙方保證在2019年12月25日Ａ線全部具備并網帶電條件；2019年12月28日Ｂ線全部具備并網帶電條件。完工后2日日內，甲方向乙方支付35萬元的趕工措施費，若未按時完工則不支付該筆趕工措施費。第4條約定：在趕工過程中由于外部原因造成阻工現象需要甲方負責協調，若對工期造成影響則相應的工期向后推遲一天；若材料2019年12月13日不能準時到場，則工期向后推遲一天；若遇極端天氣造成無法施工，則工期向后推遲一天。后為按期完工，被告另行組織施工隊對Ｂ線部分的9組鐵塔進行了施工。最終，Ａ線于2019年11月25日完工并具備并網帶電條件。Ｂ線于2020年1月1日完成施工，于2020年1月4日具備并網帶電條件。
雙方爭議的事實是：原告趕工期間，是否存在極端凝凍天氣的問題。
關于該焦點問題，原告主張存在5天極端凝凍天氣，致使Ｂ線于2020年1月1日完成施工，為證明其主張，原告提供了《施工情況說明》以及《威寧縣氣象局證明》等證據。被告認為不存在極端凝凍天氣，該期間原告一直在施工，為證明其主張，被告提供了《施工情況說明》、《百度查詢截圖》、《微信聊天記錄》等證據。一審法院審查雙方證據發現：原被告提供的《施工情況說明》均是由案涉工程項目部人員張欽出具，出具給原告的說明顯示2019年12月21日、22日、25日、26日、27日五天屬于極端凝凍天氣，致使原告無法施工。出具給被告的說明顯示：原告施工期間確實存在凝凍天氣，雖不能進行高空作業，但不影響其他工序的正常施工，比如轉運塔材、地面組塔等工作。威寧縣氣象局證明顯示該5天中均有結冰現象，四天最低氣溫為零攝氏度以下，另一天的為0.3攝氏度。微信聊天記錄雖顯示為23日、25日、26日、27日期間的聊天，也有但該聊天記錄并不能直接反應該期間進行施工的事實。一審法院綜合審查認為，原告的證據之間形成證據鏈，證明效力優于被告提供的證據。一審法院認定原告施工期間存在極端凝凍天氣，影響施工的事實。
一審法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八條規定：“禁止承包單位將其承包的全部建筑工程轉包給他人，禁止承包單位將其承包的全部建筑工程肢解以后以分包的名義分別轉包給他人。”第二十九條第三款：“禁止總承包單位將工程分包給不具備相應資質條件的單位。禁止分包單位將其承包的工程再分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一款第一項：“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應當根據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的規定，認定無效：（一）承包人未取得建筑施工企業資質或者超越資質等級的；”之規定。本案中，因案涉《勞務協議》和《威寧縣黑土河發地口子40ＭＷＰ農業光伏電站35ＫＶ架空線路組塔架線路趕工協議書》的承包人系自然人（本案原告），缺乏相應的施工資質，故該兩份協議因違反上述建筑法以及司法解釋的強制性規定而無效。但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規定：“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但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的，應予支持。”案涉趕工措施費雖系為加快工程進度而協商約定，性質上不完全屬于工程款，但為趕工，原告等必然會付出比正常施工更多的投入，結合案涉工程工期較短，且在寒冷冬季施工等情形，將該趕工措施費認定為工程款較為公平合理。故雙方協議雖屬無效，但原告主張該費用并不違反上述司法解釋的規定。本案爭議的焦點是：原告主張該趕工措施費支持多少的問題。一審法院認為，原告按照雙方約定于2019年12月25日完成Ａ線施工并具備并網帶電條件，Ｂ線雖在2020年1月1日完成施工，比約定的2019年12月28日超出4天，但如一審法院爭議事實部分論述，系極端凝凍天氣所致；2020年1月4日才具備帶電并網條件系設計原因所致；原告并無過錯。一審法院參照雙方約定，結合案涉49個鐵塔，由被告另行組織他人施工9個的事實。對35萬元的趕工費以及150萬元工程費按照原告施工比例確定原告方應得工程款數額，較為合理。其中趕工費計算為：350000元Ｘ（40／49）＝285714元，工程款：1500000元Ｘ（40／49）＝1224489元，扣除已經支付的1400000元后，尚需支付二原告110203元。關于被告“根據趕工協議第四條約定：在趕工過程中由于外界原因造成阻工現象需要甲方負責協調，若對工期造成影響則相應的工期向后推遲一天，若材料2019年12月23日不能準時到場，工期向后推遲一天；若遇極端天氣不能施工，則工期向后推遲一天。換言之：在材料不到位、阻工、極端天氣全部出現的情況下，最多推遲三天，原告并未在約定期間內完成施工，不應支持趕工費”的辯稱，一審法院認為，因趕工協議無效，約定條款自然無效，且該條款有違公平原則，一審法院不予采納。關于原告主張的逾期付款損失問題。一審法院認為，逾期付款造成對原告資金占用費的的損失，性質屬于法定孶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規定：“當事人對欠付工程價款利息計付標準有約定的，按照約定處理；沒有約定的，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息。”第十八條第一款規定：“利息從應付工程價款之日計付。”因本案工程款數額系經一審法院判決予以確認，故應付款項的日期應為本判決作出之日起，逾期付款損失應該以110203元為基數，按照城市銀行拆借中心公布的銀行間貸款市場報價率（2019年8月20日之后，讓中國人民銀行不再發布貸款利率，改為授權城市銀行拆借中心公布的銀行間貸款市場報價率）自本判決作出之日起計算利息至履行完畢之日止。超出部分，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八條、第二十九條第三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二條、第十八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之規定，一審判決：由被告河北冀電電力工程設計咨詢有限公司本判決生效10日內，支付原告鄧小軍、王茂勤工程款、趕工措施費合計110203元；并以110203元為基數，自本判決作出之日起，按照城市銀行拆借中心公布的銀行間貸款市場報價率標準支付原告鄧小軍、王茂勤利息至履行完畢之日止。
案件受理費4093元由被告承擔1002元，二原告承擔3091元。
二審中，電力公司向本院提交如下證據：情況說明、施工日志。證明目的：1、訴爭期間不存在極端凝凍天氣；2、針對Ａ\Ｂ線未影響被上訴人施工。
經質證，二被上訴人認為：1、項目部出具三次情況說明，內容都是他自己變更的，天氣情況應當以一審法院調取的氣象資料為準；項目部不是法人單位，出具情況說明不符合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2、統計表是在2019年出現，應當在一審提交，不應當作為新證據采信；班主應當是王茂勤，對施工記錄的班主我方不認可。
經審查，上訴人提交的《情況說明》是案涉工程項目部出具，在一審中項目部已出具了兩份《情況說明》，三份《情況說明》的內容自相矛盾，故對上訴人二審提交的《情況說明》的證明目的不予確認。《施工日志》不屬于二審新證據，且體現的氣溫、天氣現象與一審法院依二被上訴人申請到氣象部門調取的證明內容不一致，本院不予采信。
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另查明，《威寧縣氣象局證明》載明：2019年12月21日至22日、25日至27日，威寧縣受冷空氣影響出現低溫雨雪凝凍天氣。
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一審支持二被上訴人趕工費的理由是否成立
判決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004元，由上訴人河北冀電電力工程設計咨詢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合議庭
審判長李可
審判員黃塑希
審判員曾建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六日
法官助理詹淼
書記員龔佳鈴
判決日期
2020-12-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