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新疆東大精鑫建設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大精鑫公司）因與被上訴人李春東、馬超、李猛龍及原審第三人新疆莽昆侖咨詢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莽昆侖公司）、新疆創世嘉業商業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創世嘉業公司）股權轉讓糾紛一案，不服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市新市區人民法院（2019）新0104民初918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0年7月2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20年7月7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東大精鑫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陳玲，被上訴人李春東，馬超，李猛龍的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馬驍驤、王春艷，原審第三人莽昆侖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王凱論到庭參加訴訟，創世嘉業公司經傳票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新疆東大精鑫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與李春東、馬超等股權轉讓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案號：（2020）新01民終2160號
判決日期：2020-09-08
法院：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案件基本情況
東大精鑫公司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第二項，改判李猛龍、馬超、李春東共同向東大精鑫公司返還股權轉讓款150萬元、承擔違約金100萬元、承擔訴訟保全費5000元、承擔律師代理費用173100元。事實與理由：一、一審法院將我方支付的150萬元定性為定金,屬認定錯誤，該150萬元實際為股權轉讓款并非定金。《股權轉讓協議書》第一條第一款中明確約定了定金收款人、打款人，但實際履行中，我方并未完全按照協議向指定的定金收款人支付；合同第一條第二款中約定2019年3月15日支付定金500萬元，基于購買股權的誠意，我方分別于2019年3月5日、2019年3月7日、2019年3月8日共計支付150萬元，并注明為股權購買金,而非定金。收款后李春東、馬超、李猛龍并未提出異議，說明雙方對合同約定的支付定金條款進行了變更，該定金約定因我方未實際支付不生效。根據上述合同約定及實際履行的情況,該150萬元性質應為股權轉讓款而并非定金。二、一審法院認定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未違約，屬認定錯誤。協議簽訂后,我方依據協議第五條約定,即開始在甲方配合下辦理四平路商業開發項目的前期各項手續并承擔相關費用,安排施工人員進入項目現場進行施工，完成了該項目的地基土方開挖及售樓部等設施建設。但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未遵守《股權轉讓協議書》第五條第一款第三項的約定，于2019年3月16日通過創世嘉業公司，向我方發出停工通知，要求停止施工，撤出施工現場，致使我方無法繼續開發項目，進而不能繼續支付股權轉讓款。一審法院以停工通知書系創世嘉業公司發出的，不是李春東、馬超、李猛龍行為,認定與本案股權轉讓糾紛無關，該認定錯誤。創世嘉業公司的股東是李春東、馬超、李猛龍三人，公司受三人控制，其發出停工通知書，即是李春東、馬超、李猛龍三人的意思表示，證明是李春東、馬超、李猛龍無意繼續履行合同。因此，李春東、馬超、李猛龍發出停工通知的行為導致《股權轉讓協議書》無法繼續履行的，故本案的違約方是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應由其三人承擔違約責任。三、一審法院對該150萬元適用定金罰則，判令不予退還，違反合同約定，適用法律錯誤。《股權轉讓協議書》第六條違約責任條款第2款約定，如乙方違約未按期支付定金，乙方向甲方承擔100萬元違約金。陳泉于2019年3月16日向馬超借款100萬元用于承擔未支付定金的違約責任。據此說明，未按合同約定支付定金，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是認可和明知的。在雙方合同解除的情況下，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既然收取了違約金100萬元就沒有依據和理由不退還150萬元股權轉讓款。綜上，請求二審法院支持我方的上訴請求。
李春東、馬超、李猛龍辯稱，一、一審法院將東大精鑫公司支付150萬元定性為定金正確。1.《股權轉讓協議書》第一條第2款明確約定定金的支付方是東大精鑫公司而非陳泉。2.從股權轉讓協議約定的給付款項安排來看，東大精鑫公司應先向我方支付500萬元定金后，再陸續支付居間費、向第三人創世嘉業公司注入資金、支付股權轉讓款。東大精鑫公司支付150萬元的付款結點符合定金的付款時間約定。3.雖然東大精鑫公司三筆付款的轉賬用途均標明為“股權購買金”，但該備注信息是東大精鑫公司單方行為，并不產生變更協議約定的效力。4.一審我方提交的2019年3月20日總時長7分18秒視頻資料，雖未出示原始載體，但可清晰還原事實，即東大精鑫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王志剛對已付的150萬元系定金無異議。5.協議明確約定了定金轉為股權轉讓款的前提條件為東大精鑫公司及莽昆侖公司向巢引支付完居間費，因該條件未成就，故該150萬元仍為定金。6.我方提交的解除協議原件，證明雙方對股權轉讓協議解除，并確認150萬元是定金，該解除協議與我方提交的2019年3月30日的視頻相對應。二、股權轉讓協議解除的主要原因是因東大精鑫公司未依照協議約定時間支付完定金，且第三人莽昆侖公司明確表明不再繼續履行股權轉讓協議，所以股權轉讓協議系因東大精鑫公司與第三人莽昆侖公司的違約行為導致合同目的無法實現而解除。創世嘉業公司發出停工通知是我們三個股東的自救行為，并不必然導致股權協議無法履行。三、因東大精鑫公司未按約支付定金，莽昆侖公司又明確表示不再繼續履行合同，導致合同無法實現而解除，故東大精鑫公司違約，則無權要求返還定金。我方未違約，故不應承擔違約金、律師費、保全費。四、我方也未收到陳泉支付的100萬元違約金。
莽昆侖公司述稱，1.《股權轉讓協議》中明確約定了義務承擔的先后順序，順序一為東大精鑫公司支付定金500萬元。因東大精鑫公司未依照約定支付定金，導致后續權利義務無必要履行，也無履行的可能，最終導致該協議被解除。2.我方沒有向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支付定金的義務；我方的法定代表人陳泉僅為辦理打款及收取收據的委托人，無支付定金的義務，因東大精鑫公司未將定金交付陳泉，故陳泉委托打款的義務未成就。3.陳泉向馬超借款并非其本人真實意思表示，且該筆借款已被執法部門撤銷。
創業嘉業公司未到庭，亦未提交書面的陳述意見。
東大精鑫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解除東大精鑫公司與李春東、馬超、李猛龍于2019年1月25日簽訂的《股權轉讓協議書》；2.李春東、馬超、李猛龍共同向東大精鑫公司返還股權轉讓款150萬元；3.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承擔違約金100萬元；4.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承擔訴訟保全費5000元；5.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承擔律師代理費173100元;6.訴訟費用由李春東、馬超、李猛龍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9年1月25日，出讓方李猛龍（甲方1）、馬超（甲方2）、李春東（甲方3）與受讓方東大精鑫公司（乙方1）、第三人莽昆侖公司（乙方2）簽訂《股權轉讓協議書》，載明第三人創世嘉業公司注冊資金2000萬元，由李猛龍、馬超、李春東出資經營，分別占50％、49.95％、0.05％股權，并約定：一、股權轉讓的款項支付期限、方式、條件。2、2019年3月15日，乙方1向甲方1先支付定金500萬元…如、乙方履行完畢本條第3款內容后，該定金轉為股權轉讓款。3、在2019年4月30日，乙方按照本協議的附件的要求向巢引完成支付居間費用。4、在2019年5月5日，乙方向目標公司注入1100萬元，該款項作為目標公司借款以用來繳納后續土地出讓金之用，乙方必須（巢引給予協助）負責全部籌清土地出讓金，由目標公司出面繳納。5、2019年6月1日，乙方向甲方1支付2200萬元，甲方1在收到該筆款項后30日內，甲方1向乙方1辦理20％股權的轉移登記。6、2019年7月1日，目標公司償還了其所有借款后日內，甲方1.2.3共同向乙方2辦理剩余80％股權及法定代表人的轉移登記。五、甲乙各方責任1、甲方責任：（1）甲方各方在簽訂本協議后積極配合乙方完成四平路商業開發項目的各項手續（即在本協議簽訂后，乙方指派陳泉參與目標公司經營管理）。（2）為乙方開具專項一般銀行賬戶（賬戶共同管理）。（3）甲方各方在項目進行時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止乙方對項目的合理開發。2、乙方各方責任：（1）乙方各方在簽訂本協議后由甲方配合完成四平路商業開發項目前期的各項手續，所有支出費用由乙方各方自行承擔）…。六、違約責任：2、如乙方違反本協議第一條第2款之內容未能按期支付定金，乙方向甲支付100萬元違約金。3…如乙方違反本協議第一條4.5.6款之約定，應向甲方支付700萬元的違約金，且甲方有權解除本協議。甲方如解除本協議，甲方已收取的股權轉讓款不予退還乙方，另乙方放棄已投入目標公司的其他債權（賬目所掛借款）及地上、地下建筑物主張權利。5、違約方除承擔違約責任外，則另行承擔守約方為訴訟而支出的所有合理費用，包括但不限于律師代理費、訴責險、訴訟費、保全費、住宿費、交通費等。十、本協議書首部為雙方約定的送達地址、電話、傳真、郵箱，如有變更，須提前5日書面送達對方，否則按照本合同約定地址送達或投郵視為有效送達。合同簽訂后，東大精鑫公司于2019年3月5日、2019年3月8日分別向馬超的銀行賬戶轉入2筆50萬元，載明用途：購買股權、股權購買金，2019年3月7日向李猛龍的銀行賬戶轉入50萬元，以上合計150萬元。2019年4月15日，李猛龍、馬超、李春東以郵政特快專遞的方式向東大精鑫公司的住所地及第三人莽昆侖公司在《股權轉讓協議書》中確定的地址分別寄送《通知書》，內容為：東大精鑫公司未按《股權轉讓協議書》第一條第2款約定繳足合同定金，構成根本違約，同時第三人莽昆侖公司明確表示合同不能繼續履行且同意解除合同，致使不能實現合同目的，通知東大精鑫公司及第三人莽昆侖公司解除《股權轉讓協議書》。
一審法院另查明：一、第三人新疆創世嘉業商業投資有限公司系有限責任公司，成立日期：2017年10月25日；注冊資本：2000萬元；股東李猛龍持股比例50％，馬超持股比例49.95％、李春東持股比例0.05％；法定代表人：李春東。二、訴前東大精鑫公司向一審法院申請財產保全，2019年4月16日一審法院作出（2019）新0104財保237號民事裁定書，裁定查封、凍結馬超價值267萬元的財產，東大精鑫公司預交財產保全申請費5000元。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系股權轉讓糾紛。東大精鑫公司、李猛龍、馬超、李春東及第三人莽昆侖公司簽訂的《股權轉讓協議書》系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違反法律法規強制性規定，合法有效，當事人均應全面履行合同義務。針對本案爭議焦點分述如下：一、東大精鑫公司主體是否適格訴訟中，李猛龍、馬超、李春東辯稱莽昆侖公司應作為共同原告。一審法院認為，東大精鑫公司系《股權轉讓協議書》的相對方，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符合法律規定的起訴條件，故主體適格。二、關于合同解除，東大精鑫公司稱李猛龍、馬超、李春東違反《股權轉讓協議書》第五條1.3款規定阻止東大精鑫公司對項目進行開發，主張解除合同。一審法院認為，李猛龍、馬超、李春東的主合同義務系轉讓股權，協議約定“甲方各方在項目進行時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止乙方對項目的合理開發”系涉案協議約定的從義務，即使李猛龍、馬超、李春東違反上述約定，亦無法僅以此認定李猛龍、馬超、李春東存在致使不能實現合同目的的違約行為。另停工通知書系第三人創世嘉業公司作出，而非李猛龍、馬超、李春東，東大精鑫公司與第三人創世嘉業公司的權利義務關系與本案股權轉讓糾紛無關，在本案中不作處理。故依據現有證據，東大精鑫公司不享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四條規定的解除權。依據庭審中查明的事實，東大精鑫公司及第三人莽昆侖公司未依約向巢引完成支付居間費用、向目標公司注入1100萬元借款用以繳納后續土地，及支付2200萬元股權轉讓款的義務，未履行主要債務。依據法律規定及協議約定，李猛龍、馬超、李春東享有解除權。李猛龍、馬超、李春東稱涉案協議已解除，依據《公證書》的內容及協議的約定，可認定李猛龍、馬超、李春東已向第三人莽昆侖公司郵寄送達解除合同通知。李猛龍、馬超、李春東未提交《協議書》原件及視頻中行為人身份的證據，依據現有證據亦無法認定李猛龍、馬超、李春東已向東大精鑫公司有效送達解除合同的通知。庭審中李猛龍、馬超、李春東作出同意解除合同的意思表示，當事人達成解除合同的合意，可以解除合同。三、關于股權轉讓款、違約金、保全費及律師費《股權轉讓協議書》約定2019年3月15日東大精鑫公司向李猛龍、馬超、李春東支付定金500萬元，“如乙方履行完畢本條第3款內容后，該定金轉為股權轉讓款”，即東大精鑫公司2019年4月30日向巢引支付居間費用系定金轉為股權轉讓款的前提條件，依據現有證據，無法證實東大精鑫公司向李猛龍、馬超、李春東給付的150萬元轉為股權轉讓款的條件成就，故依據協議約定該筆款項性質為定金。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五條規定：“當事人可以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約定一方向對方給付定金作為債權的擔保。債務人履行債務后，定金應當抵作價款或者收回。給付定金的一方不履行約定的債務的，無權要求返還定金；收受定金的一方不履行約定的債務的，應當雙倍返還定金。”現東大精鑫公司未依約履行向巢引支付居間費用及支付股權轉讓款等債務，故依據法律規定，東大精鑫公司無權要求返還定金。另協議約定如“乙方違反本協議第一條4.5.6款之約定，應向甲方支付700萬元的違約金…甲方已收取的股權轉讓款不予退還乙方”。綜上，東大精鑫公司要求李猛龍、馬超、李春東返還股權轉讓款150萬元的訴訟請求，不符合雙方約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依據協議第六條第4款內容，李猛龍、馬超、李春東應按照協議的第一條第5.6款的約定完成股權過戶義務，如違約應承擔相等違約責任。合同約定2019年6月1日東大精鑫公司及第三人莽昆侖公司向李猛龍、馬超、李春東李猛龍支付2200萬元及2019年7月1日目標公司償還所有借款系李猛龍、馬超、李春東履行股權轉讓義務的前提，東大精鑫公司未提交證據證實上述條件成就，故無法認定李猛龍、馬超、李春東違約，因此東大精鑫公司主張違約金的訴訟請求，缺乏事實依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另協議約定律師代理費、保全費等系守約方可主張的權利，東大精鑫公司并未遵守協議約定，不符合可主張該項權利的約定條件。第三人創世嘉業公司、莽昆侖公司經傳票傳喚未到庭參加訴訟，視為放棄相應訴訟權利。綜上所述，判決：一、解除2019年1月25日東大精鑫公司、李猛龍、馬超、李春東、第三人莽昆侖公司簽訂的《股權轉讓協議書》；二、駁回東大精鑫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
東大精鑫公司提交：2019年3月21日莽昆侖公司法人陳泉向我方出具的證明，用以證明陳泉向馬超以借款方式支付未付定金的違約金100萬元。李猛龍、馬超、李春東質證稱，該份證據與本案無關，也沒有體現涉案項目，即使該證明真實存在也不能證明100萬元實際履行，故對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均不認可。莽昆侖公司質證稱，我方的法定代表人陳泉并未出示過該份證明，即使該份證明出示過，也非其真實意思表示。欠條系基于脅迫所簽，且已被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市××區收走。本院認定，該份證明因陳泉本人未出庭確認，故對真實性不予確認。
李猛龍、馬超、李春東提交：《協議書》，用以證明莽昆侖公司與我們協商，不再履行股權轉讓協議，并在該協議書中確認了涉案的150萬元系定金。東大精鑫公司質證稱，從該份證據形成的時間來看，該證據在一審時就存在，應在一審中出示，不屬于新證據；我方并未參與該協議的協商，該協議也沒有我方的簽字蓋章，故對該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均不認可。另，我方認為李猛龍、馬超、李春東與莽昆侖公司有惡意串通的嫌疑。莽昆侖公司質證稱，該協議并非我方的法定代表人陳泉的真實意思表示，陳泉對此進行了報警處理。本院認定：鑒于簽訂協議書的一方莽昆侖公司對該份證據的真實性不認可，李猛龍、馬超、李春東也無法出示其他證據與其相佐證，故本院對該證據的真實性不予確認。
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判決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8224.80元（東大精鑫公司已預交），由東大精鑫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合議庭
審判長張惠君
審判員蔣欣
審判員王奕丁
二〇二〇年八月二十八日
書記員楊文新
判決日期
2020-09-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