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貴州省松桃玖鑫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玖鑫公司）因與被上訴人貴州銘城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銘城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貴州省松桃苗族自治縣人民法院（2020）黔0628民初168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于2021年2月2日立案受理后，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貴州省松桃玖鑫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貴州銘城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案號：（2021）黔06民終259號
判決日期：2021-03-25
法院：貴州省銅仁市中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案件基本情況
玖鑫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貴州省松桃苗族自治縣人民法院（2020）黔0628民初1686號民事判決書第一項，改判上訴人只承擔1350000元工程款，不承擔1350000元工程款的違約金支付責任；2．一、二審訴訟費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與理由：一、一審認定事實錯誤，案涉工程系由王國軍、張賢貴掛靠被上訴人并實際施工，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土石方工程承包合同》系無效合同，因合同無效，則合同中載明的違約金條款亦屬無效條款。2019年9月30日，雙方簽訂了《土石方工程承包合同》，王國軍作為銘城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在該合同上簽字。王國軍并非銘城公司職工，實系掛靠銘城公司，系案涉工程的實際施工人，上訴人已支付的150000元工程款也是支付給王國軍個人，而非銘城公司。因合同無效，則該合同約定的違約金條款當然無效，故上訴人只需將欠付工程款1350000元支付給銘城公司或實際施工人即可，不應承擔違約金的支付責任。二、一審確定上訴人需支付給被上訴人違約金的逾期利率以年利率12%的標準支付，上訴人認為過高，于法無據(jù)。即便王國軍、張賢貴與銘城公司否認兩者之間存在掛靠與被掛靠的關系，上訴人應承擔違約責任，但一審判決確定的年利率12%的標準支付也不符合相關法律規(guī)定。根據(jù)相關法律規(guī)定，一審判決確定的年利率12%的標準已超出造成損失的百分之三十。逾期付款對被上訴人造成的損失莫外乎資金占用的利息損失，即上訴人即使給被上訴人造成損失，該損失也應以年利率5%計算，以年利率12%計算明顯過高，應依法予以調整。
銘城公司二審未作答辯。
銘城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被告向原告支付土石方施工工程款1500000元；2．判令被告向原告支付工程逾期付款違約金暫計302880元，自2020年1月1日起以2714572.8元為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2020年6月8日公布同期貸款利率6.31%的四倍為標準至上述1500000元工程款完全支付之日止合計1802880元；3．判令原告在1500000元工程款范圍內對其承建工程折價或者拍賣的價款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4．判令被告承擔本案保全費、訴訟費。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9年9月30日，原告作為乙方委托王國軍與被告作為甲方簽訂《土石方工程承包合同》。被告將位于松桃縣蓼皋鎮(zhèn)花鼓大道翡翠國際城一期房地產土石方施工工程項目下的5＃樓、6＃樓及裙樓地下室基礎土石方開挖、裝卸、運輸、棄置及轉運等約5萬立方的土石方發(fā)包給原告方施工。該合同第二條約定：“開工日期，以甲方實際進場時間為準；竣工時間，乙方必須在甲方要求的工期時間（即：5＃樓、6＃樓自收到甲方開工令通知的進場之日起至完工之日止最長時間不超過80天）內完成施工。當甲方有施工要求時，乙方每天至少應完成1000ｍ3工作量，不得影響甲方對本房地產開發(fā)建設項目的施工。”第三條第2項約定：“工程承包單價及總價，土石方（內外）運包干價為：48.00元／ｍ3。第3項約定：工程總價款，按包干單價及乙方實際完成的土石方施工量，甲方乙方結算總價款。”第四條約定：“工程計量，本合同簽訂后，由甲方聘請具有專業(yè)資質的工程測量單位，對本開發(fā)項目地面以上部分待挖土石方進行測繪計量，確定各地塊的施工量。乙方必須在工程測量單位出具的測繪報告上簽字，確認工程量。乙方簽字的報告，作為本合同的附件及施工工程量的結算依據(jù)。”第五條（一）款約定：“（1）本項目工程土石方工程全部完成后按照測繪單位出具的測繪報告數(shù)據(jù)予以結算。（2）甲方需在乙方全部工程完工后提交書面工程驗收聯(lián)系單五日內甲方組織驗收，甲方不得借故拖延，超過五日則視為甲方驗收合格。（3）2019年12月31日支付施工單位已完成工程量50%，待工程驗收結算后，3個月內一次性支付剩余工程款。”合同簽訂后，2019年10月8日，原告開始進場施工，2019年11月21日，在施工過程中，被告向原告發(fā)出《工作聯(lián)系單》通知：“2019年11月22日至28日因全城安全文明環(huán)保工作會議要求你公司承接翡翠國際一期5、6號樓地下室土石方暫停施工。”2019年12月25日，被告再次向原告發(fā)出《通知》：“經玖鑫公司工程部研究決定由貴單位對5、6樓地下室土石方深基坑邊坡進行放坡施工，具體施工內容詳見附圖。”原告接到被告開工通知及施工附圖后進行復工。2020年3月10日、13日被告分別二次向原告委托代理人王國軍支付工程款15萬元。2020年4月18日，原告施工結束后向被告發(fā)出工程驗收《工作聯(lián)系單》要求被告對工程進行驗收。2020年4月23日，原、被告雙方對涉案工程進行驗收，被告向原告出具《土石方工程竣工單》：“現(xiàn)經過乙方的施工，翡翠國際城（一期）5＃樓、6＃樓及裙樓地下室土石方（合同承包范圍）已經施工完畢，經驗收達到竣工要求。特此證明。”2020年3月，原告方將涉案工程交付被告使用后，由于被告方未按照合同約定支付原告相應的工程款，2020年4月24日，被告公司涉案工程技術書部門向原告作出付款《承諾》：“我玖鑫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對貴州茗城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做出承諾，于2020年5月18日支付補夠150萬元整大寫（壹佰伍拾萬元）。余下的工程款按主合同執(zhí)行。”2020年7月19-20日，原告與被告公司涉案工程技術書部門、涉案工程監(jiān)理單位四川華宇工程監(jiān)理咨詢有限公司松桃翡翠國際城項目監(jiān)理部三方對涉案工程進行收方結算并制作《工程結算單》，共同確認工程施工量為56553.6ｍ3，按照合同約定單價48元／ｍ3結算，合計工程量總價為2714572.8元。原告以此為竣工計算依據(jù)多次請求被告公司結算，至今雙方未對工程價款進行全面結算。原告因索要工程款未果，于2020年6月9日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被告按照付款《承諾》支付1500000元工程款并支付逾期付款違約金。同時，向一審法院提出訴訟保全，請求對被告的財產進行保全。
一審法院認為，原、被告雙方均系有資質的建設施工的公司，雙方簽訂的建設施工合同沒有違反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的規(guī)定，具有法律效力，對雙方具有約束力。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九條規(guī)定：“建設工程竣工后，發(fā)包人應當根據(jù)施工圖紙及說明書、國家頒發(fā)的施工驗收規(guī)范和質量檢驗標準及時進行驗收。驗收合格的，發(fā)包人應當按照約定支付價款，并接受該建筑工程。建設工程竣工經驗收合格后，方可交付使用；未經驗收或者驗收不合格的，不得交付使用。”原告按照合同約定完成施工，原、被告雙方對工程驗收合格后交付被告使用。被告應當按照合同約定支付原告工程款。雖然原、被告雙方對涉案工程價款未全面進行結算前，但是，被告承諾于2020年5月18日前支付補夠原告1500000元工程款，原告對被告的承諾也表示同意，該付款承諾屬于原、被告雙方的合意，系原、被告雙方對工程進度款支付的約定，雙方應當自覺尊重，原告要求被告按照承諾支付補足1500000元工程進度款的訴訟請求，符合合同約定和法律規(guī)定，一審法院予以支持。被告已支付了原告工程款150000元，實際應當補足工程款1350000元。原告認為被告支付150000元屬于逾期付款違約金，沒有提供相關證據(jù)進行佐證，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關于原告請求被告支付工程逾期付款違約金的問題。原、被告雙方對1500000元工程款支付時間進行約定，被告未按照約定履行支付義務，應當承擔違約責任。本案并非借款合同項下的還款義務，原告請求自2020年1月1日起以2714572.8元為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2020年6月8日公布同期貸款利率6.31%的四倍為標準至上述1500000元工程款完全支付之日止合計1802880元的訴訟請求，不符合合同約定和法律規(guī)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根據(jù)公平原則和誠實信用原則，一審法院認為逾期利率以年利率12%的標準支付為宜。
關于原告請求被告承諾支付的1500000元工程款在工程款范圍內對其承建工程折價或者拍賣的價款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的問題。一審法院認為，原告與被告簽訂的施工協(xié)議系土石方開挖合同，雙方產生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依法受到法律保護。但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建筑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問題的批復》第四條規(guī)定：“建設工程承包人行使優(yōu)先權為六個月，自建設工程竣工或者建設工程合同約定的竣工之日起計算。”原、被告雙方對建設工程竣工期限進行約定，涉案工程于2020年4月23日進行竣工驗收并交付給被告使用，2020年6月9日原告向一審法院起訴主張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請求符合法律規(guī)定，一審法院予以支持；被告以原告主張的涉案合同系他人掛靠經營屬于無效合同及原告不享有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等抗辯理由，未提供相應的證據(jù)進行證明，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其抗辯理由不能成立，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二百七十九條，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建筑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問題的批復》第四條規(guī)定，一審判決：一、被告玖鑫公司在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原告銘城公司工程進度款1350000元；并以1350000元為基數(shù)，自2020年5月18日起按照年利率12%的標準支付至上述款項付清之日止；二、被告玖鑫公司應付原告銘城公司1350000元工程款，原告銘城公司在被告玖鑫公司涉案工程款范圍內對其承建工程折價或者拍賣的價款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三、駁回原告銘城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二審中，上訴人提交轉賬憑證4張，用以證明王國軍系案涉工程的實際施工人。被上訴人質證認為，證據(jù)三性無異議，但證明目的有異議；王國軍確系被上訴人公司員工，與公司已簽訂正式的勞動合同，系案涉項目負責人；案涉項目總結算價格為2714572.8元，上訴人應當將工程款支付至上訴人對公賬戶，鑒于王國軍系被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及上訴人實際支付了150000元，被上訴人才在一審訴訟中對該筆款項予以認可。
本院認為，該組證據(jù)不能達到上訴人的證明目的，故對該組證據(jù)不予采信。
被上訴人提交《勞動合同》、工程結算單及工程量收方圖，用以證明王國軍系被上訴人公司職工，系案涉項目負責人，上訴人與被上訴人進行了工程結算與收方，而非王國軍。
上訴人質證認為，對《勞動合同》的三性均不認可，該《勞動合同》系規(guī)避監(jiān)管機構而惡意串通，勞動合同并未實際履行，為無效協(xié)議；對工程結算單及工程量收方圖真實性無異議，證明目的有異議，上訴人二審補交的轉賬憑證已證實轉給王國軍個人的150000元為工程款，但被上訴人在（2021）黔0628號民初38號案件中陳述該款為王國軍的個人工資，顯然自相矛盾。
本院認為，被上訴人提供的證據(jù)與本案具有關聯(lián)性，且工程結算單及工程量收方圖上訴人均無異議，故對該組證據(jù)予以采信。
二審查明事實與一審認定事實一致，對于一審查明的事實，本院予以確認。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八條“第二審人民法院應當對上訴請求的有關事實和適用法律進行審查。”的規(guī)定，結合雙方訴辯主張及理由，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一、銘城公司主體是否適格；二、一審判決確定的違約金利率是否過高。
一、關于銘城公司主體是否適格的問題，本院評析如下：
本案中，案涉《土石方工程承包合同》的合同雙方系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王國軍作為被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在該合同在簽字，被上訴人加蓋公章予以確認，王國軍以被上訴人名義辦理案涉工程的相關事宜，其法律后果由被上訴人承擔。上訴人主張案涉工程系由王國軍、張賢貴掛靠被上訴人并實際施工，其二審提交的向王國軍的轉賬支付憑證被上訴人認為是向其支付的款項，截止二審終結前，其并未提交充分證據(jù)予以證明王國軍、張賢貴與被上訴人系掛靠與被掛靠的關系。根據(jù)合同相對性，無論是否存在承包人以外的實際施工人，向承包人支付工程價款是發(fā)包人的法定義務，即使存在實際施工人，被上訴人亦有權就案涉《土石方工程承包合同》向上訴人主張工程價款。故，被上訴人的主體適格，上訴人認為應當追加“實際施工人”王國軍、張賢貴的上訴理由，未能提相關證據(jù)予以證實，本院不予采納。
二、關于一審判決確定的違約金利率是否過高的問題
判決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163元，由貴州省松桃玖鑫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合議庭
審判長向前
審判員田芳
審判員唐正洪
二〇二一年三月十二日
法官助理李正雷
書記員伍昊
判決日期
2021-03-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