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永嵩公司）、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河池分公司（以下簡稱永嵩河池分公司）因與上訴人牙政浩及被上訴人楊再志、田景飛、原審被告東蘭縣扶貧開發辦公室（以下簡稱東蘭開發辦）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一案，不服天峨縣人民法院（2018）桂1222民初56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0年5月29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20年7月22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
理。上訴人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及其河池分公司的共同委托代理人牙國輝、上訴人牙政浩及其委托訴訟代理人韋萬芬、被上訴人楊再志及其兩位訴訟代理人唐偉政、覃雨虹、被上訴人田景飛、原審被告東蘭縣扶貧開發辦公室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覃劍平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河池分公司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案號：（2020）桂12民終1396號
判決日期：2020-12-07
法院：廣西壯族自治區河池市中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案件基本情況
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河池分公司共同上訴請求：一、天峨縣人民法院（2018）桂1222民初560號民事判決，改判上訴人不承擔本案賠償責任；二、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判決遺漏訴訟當事人。上訴人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與被上訴人牙政浩、田景飛、楊再志之間不存在法律上的權利義務關系，一審判決上訴人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無事實和法律依據。一審遺漏保險公司為當事人。二、一審法院判決認定事實錯誤，適用法律錯誤。1.上訴人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河池分公司與上訴人牙政浩、田景飛之間不是轉包或分包關系，而是掛靠關系，上訴人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河池分公司應在抽取工程造價的1%的造價費的限額內承擔連帶賠償責任。2.牙政浩、田景飛和楊再志在提供的《工傷賠付協議書》中約定，對本案楊再志的損失已明確認證承擔責任。先由保險公司賠付后，由牙政浩、田景飛各自承擔50%的責任。3.田景飛與楊再志之間是承包關系而不是雇傭關系，本案中施工的工人都是楊再志雇請，施工的安排也是楊再志。一審法院對本案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均錯誤。
牙政浩上訴請求：一、天峨縣人民法院（2018）桂1222民初560號民事判決，發回一審法院重新審理；二、撤銷一審判決，改判由被上訴人自行承擔70%的責任，原審被告田景飛承擔30%的責任，上訴人與本案其他原審被告在田景飛30%的責任范圍內承擔責任。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審理本案時遺漏必要當事人。上訴人牙政浩從永嵩河池分公司分包到工程后，以永嵩河池分公司的名義在中國太平洋財產股份有限公司為該工程購買了相關保險，本案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內，故保險公司應在保險額內承擔保險責任，剩余部分才由責任人承擔。而一審法院未卻將保險公司追加被告，屬于遺漏當事
人。二、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本案事故發生地點的路基本來就呈現坍塌狀，但范圍較小，而本案發生的事故主要原因系被上訴人在施工作業過程中，在倒車時沒有注意觀察周圍情況，選擇在路基已經出現坍塌的地方倒車，導致事故發生。一審法院直接認定系路基塌跨導致事故發生系認定事實錯誤。三、本案被上訴人無證駕駛行為系本案事故發生的根本原因，其應承擔主要責任。被上訴人系成年人，明知自己沒有駕駛資格而去駕駛機動車施工，后因操作不當導致事故發生，其無證駕駛行為是本案事故發生的根本原因，其應承擔主要責任即70%的責任。四、一審法院沒有明確原審被告田景飛系主要賠償責任人系錯誤判決。本案中，田景飛雇請楊再志為其施工，兩人形成勞務關系，應根據雙方的過錯程度來確定本案的責任。田景飛明知楊再志不具備機動車駕駛資格而提供機動讓其駕駛，具有一定過錯，應承擔次要責任。而永嵩公司、上訴人存在違法轉包、分包工程，應依法對田景飛的民事責任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五、一審法院將本案責任劃分為二八開系錯誤的。本案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是被上訴人無證駕駛機動車，其作為成年人，對此應承擔主要責任，即楊再志承擔70%的責任，田景飛承擔30%的責任，之后上訴人、永嵩公司等在田景飛承擔責任的分額內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楊再志辨稱，原審沒有遺漏當事人，其是在從事雇傭活動中受到傷害，雇主、掛靠人、違法轉包的公司都應承擔連帶責任。答辯階段，楊再志稱一審判決的數額不正確，請求二審糾正；法庭最后陳述階段，楊再志請求維持原判。
田景飛辨稱，其認同楊再志的答辯意見。主張本案是安全生產事故，不是交通事故。
東蘭縣扶貧開發辦公室辨稱，其是合法發包工程，在本案不應承擔責任。
楊再志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一、依法判令四被告連帶賠償原告醫療費187108.2元、誤工費145508.25元、護理費78981.51元、住院伙食補助費20600元、交通費1635元、住宿費200元、營養費2700元、殘疾賠償金194616元、被撫養人生活費87691.65元、鑒定費2900元、精神損害撫慰金20000元，以上各項共計741940.6元，減
去牙政浩、田景飛已經支付的143500元，剩余598440.06元。二、本案訴訟費用由四被告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東蘭縣扶貧開發辦公室需要對金谷鄉金谷村臘足至龍兵道路進行硬化，2017年6月30日，被告永嵩河池分公司與東蘭縣扶貧開發辦公室簽訂《金谷鄉金谷村臘足至龍兵道路硬化工程施工合同書》，永嵩河池分公司承包金谷鄉金谷村臘足至龍兵1068米長的道路硬化工程（以下稱涉案工程）。根據合同約定，未經許可，該公司不能將本工程轉包或分包給第三人，同時還約定了安全生產責任。合同簽訂后，該公司擅自將承包的道路硬化工程分包給沒有相應資質的被告牙政浩（雙方沒有簽訂合同），牙政浩以永嵩河池分公司的名義在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為該工程購買了建筑工人施工人員團體人身意外傷害保險500000元和附加短期意外傷害醫療保險額50000元，保險期間自2017年10月17日至2018年2月14日止。后牙政浩又將涉案工程分包給沒有相應資質的被告田景飛,楊再志受雇于田景飛，由田景飛提供施工機械，田景飛雇請楊再志為施工帶班和施工作業，雙方沒有簽訂書面勞動合同。2018年年2月1日上午10時許,楊再志在東蘭縣金谷鄉臘足至龍兵公路硬化施工過程中，駕駛田景飛的機動車運送砂漿澆筑路面，該路段路基突然發生垮塌，導致楊再志連人帶車墜入約50米山溝。事故發生后，原告當即被送入天峨縣人民醫院搶救，住院治療138天，后轉入河池市人民醫院住院治療58天，8月16日出院，住院期間2人陪護。出院診斷：1、左脛腓骨遠端、距骨骨折術后切口感染；2、Ｌ4椎體爆裂性骨折術后伴不完全癱；3、全身多發骨折術后康復期。建議：1、出院后建議全休90天，避免劇烈運動及重體力勞動；2、出院后合理膳食，適量戶外活動，注意抗骨質疏松；。原告兩次住院共計196天，所產生的醫療費共計174648.32元。期間，牙政浩和田景飛前后向楊再志支付143500元。2018年8月27日，原告楊再志委托河池市一舟司法鑒定所對其傷殘等級、后續治療費用、誤工、護理、營養進行評定。2018年9月7日，河池市一舟司法鑒定所“一舟司鑒所（2018）臨鑒字第302號”司法鑒定意見書鑒定
意見為：（一）被鑒定人楊再志本次損傷所受到的殘疾程度分別評定為：1、脊柱骨折殘疾程度評定為九級殘疾；2、左踝關節功能喪失程度評定為八殘疾；3、右跟骨骨折殘疾程度評定為十級殘疾。（二）被鑒定人楊再志本次損傷致全身多處骨折內固定術后內固定物取出后續治療費用（包括手術費、治療費、住院費等）約需人民幣35000元。（三）被鑒定人楊再志本次損傷致其誤工24個月、需護理90日、營養90日。在訴訟過程中，被告田景飛對鑒定不服，申請對楊再志傷殘等級及誤工期進行重新鑒定，2019年6月19日，廣西科桂司法鑒定中心受理了一審法院司法鑒定委托，對楊再志的傷殘程度和誤工期進行重新鑒定。2019年9月16日，楊再志到河池市第三人民醫院住院，于2019年9月19日送手術（室）行Ｌ4、左右橈骨、右踝骨折術后內固定裝置取出術，支付醫療費12459.88元。2019年11月28日進行鑒定，2019年12月23日廣西科桂司法鑒定中心作出科桂司鑒中心［2019］法鑒字第658號、659號司法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為：楊再志本次外傷致腰4椎體粉碎性骨折并椎管內骨性占位鑒定為九級傷殘；左踝骨部損傷遺留左踝關節強直固定于功能位鑒定為九級傷殘；右跟骨粉碎性骨折畸形愈合鑒定為十級傷殘。楊再志本次外傷所致損傷的誤工期為24個月。
另查明，原告是農村居民，父親楊秀強（1953年7月17日生）、母親王銀（1955年3月17日生）、兒子楊正澤（2010年10月10日生），原告父母生育3個子女。
一審法院認為，一、關于本案的責任主體及承擔責任比例問題。原告楊再志在從事雇傭活動中因安全生產事故遭受人身損害，向一審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請求民事賠償，要求雇主、發包人、分包人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本案的案由應確定為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規定：雇員在從事雇傭活動中遭受人身損害，雇主應當承擔賠償責任。雇員在從事雇傭活動中因安全生產事故遭受人身損害，發包人、分包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接受發包或者分包業務的雇主沒有相應資質或者安全生產條件的，應當與雇主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本案
中，楊再志受雇于田景飛，施工設備由田景飛提供，工作時間、地點都為田景飛所指定，行為受田景飛的指示和安排，田景飛是雇主，楊再志是雇員，雙方之間形成雇傭關系，雇主對雇員的職業活動負有安全注意和勞動保護的職責義務，楊再志在從事涉案工程施工過程中遭受人身損害，田景飛作為雇主在施工前未進行施工安全教育、檢查，應承擔賠償責任，但永嵩河池分公司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將涉案工程分包給沒有相應資質的牙政浩，而牙政浩又將涉案工程分包給沒有相應資質的田景飛施工，且未盡到安全監督和管理義務，亦存在過錯，永嵩河池分公司和牙政浩應當與田景飛承擔連帶賠償責任。而原告作為雇員在實施勞務過程中應具備基本的安全意識，對于自身的人身安全具有謹慎行為的注意義務，因未盡到該注意義務而造成自身傷害，具有一定過錯，可以減輕田景飛的責任。因被告永嵩河池分公司不是獨立法人，其民事責任應由永嵩公司承擔，故永嵩公司、永嵩河池分公司、牙政浩是本案適格的被告，三被告抗辯不是本案適格被告的理由不能成立，該院不予采納。根據當事人的過錯程度以及具體案情，該院酌定由被告永嵩公司、永嵩河池分公司、牙政浩、田景飛承擔80%的賠償責任，原告應當自行承擔20%的責任。田景飛辯稱其與楊再志是合伙關系，但未能提供相應證據證實，其申請證人在庭上提供的證言未能證實二人是合伙關系，對其抗辯該院不予采納。
東蘭縣扶貧開發辦公室作為工程發包方，將工程發包給有資質的永嵩公司河池分公司，合同中明確約定了安全責任及違約責任，其發包工程沒有違反法律規定，故在本案中不應承擔責任。
二、關于原告損失的確認問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相關規定，并參照《2019年廣西壯族自治區道路交通事故人身損害賠償項目計算標準》，該院確認如下：（1）醫療費共計187108.20元，在事故發生后，牙政浩、田景飛已墊付醫療費143500元，原告在庭上已認可,經當事人質證無異議，該院予以確認；（2）關于誤工費，按照2019年廣西農、林、牧、漁業標準48166元／年，原告本次外傷所致損傷的誤工期經司法鑒定為24個月，誤工費為96332元
（48166元×2年）；（3）關于護理費，參照誤工費的標準計算，原告在天峨縣人民醫院和河池市人民醫院住院共196天、2人陪護，護理費應為51728.96元（48166元÷365天×196天×2人），原告在池市第三人民醫院住院10天，1人陪護，護理費為1319.62元（48166元÷365天×10天×1人），護理費合計53048.58元。（4）關于住院伙食補助費，原告住院治療206天，住院伙食補助費為20600元（100元／天×206天）；（5）原告主張交通費1635元，但提供的車票不是原告本人及家庭成員的名字乘坐的車票，鑒于原告出院后需多次檢查復診及鑒定，交通費是原告的實際支出，該院酌定支持1000元；（6）住宿費200元，有發票在卷證實，當事人無異議，該院予以支持；（7）原告主張營養費2700元，被告有異議，因沒有醫囑，對營養費該院不予支持；（8）關于殘疾賠償金，原告是農村居民，其未能提供證據證明在城鎮生活一年以上，根據傷殘等級，按照受訴法院所在地上一年度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標準，自定殘之日起按二十年計算，2019年廣西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2435元／年。原告的傷殘等級為兩個九級、一個十級，最高等級九級傷殘對應賠付指數為20%，原告主張按30%計算賠付，沒有法律依據，故殘疾賠償金為49740元（12435元×20年×20%）；（9）被扶養人生活費，根據扶養人喪失勞動能力程度，按照受訴法院所在地上一年度農村居民人均年生活消費支出標準計算。廣西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標準為10617元／年，故被扶養人生活費為：兒子楊正澤9555.30元（10617元／年×9年÷2人×20%），父親楊秀強9909.20元（10617元／年×14年÷3人×20%），母親王銀11324.80元（10617元／年×16年÷3人×20%），被扶養人生活費共計30789.30元；（10）原告主張鑒定費2900元，該費用是原告單方在河池一舟司法鑒定所鑒定產生的費用，該鑒定意見已被廣西科桂司法鑒定中心作出科桂司鑒中心［2019］法鑒字第658號、659號司法鑒定意見書否定，故該鑒定費2900元該院不予支持。重新鑒定的費用2660元，已由被告田景飛支付。（11）原告主張精神損害撫慰金20000元，原告的傷殘
等級為兩個九級、一個十級，對原告的正常生活造成諸多不便，其精神痛苦和精神權益受損客觀存在，但原告主張的精神損害撫慰金數額過高，考慮原、被告雙方的過錯程度和所在地平均生活水平等因素，酌情確定精神損害撫慰金為8000元。
綜上所述，原告主張賠償的各項損失，合理部分，該院予以支持，超出該院認定的損失數額的部分，不予支持。東蘭縣扶貧開發辦公室將涉案工程發包給有資質的永嵩公司河池分公司，沒有違反法律規定，在本案中不應承擔責任。原告主張的賠償項目、數額，經該院審核后，依法確定為：醫療費187108.20元、誤工費為96332元、護理費53048.58元、住院伙食補助費20600元、交通費1000元、住宿費200元、殘疾賠償金為49740元、被扶養人生活費30789.30元、精神損害撫慰金8000元,共計446818.08元。由被告永嵩公司、永嵩河池分公司、牙政浩、田景飛連帶賠償原告楊再志各項經濟損失357454.46元（446818.08元×80%），扣除牙政浩和田景飛已支付楊再志143500元，扣減后剩余213954.46元；原告楊再志自行承擔89363.62元（446818.08元×20%）。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1、》第十六條、第二十二條、第二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第十七條、第十九條、第二十條、第二十一條、第二十二條、第二十三條、第二十五條、第二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第十一條之規定，判決：一、被告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河池分公司、牙政浩、田景飛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連帶賠償原告楊再志各項經濟損失合計213954.46元；二、駁回原告楊再志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上訴人上訴人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及其河池分公司提交《關于申請支付楊再志受傷的理賠報告》一份，欲證明牙政浩掛靠該公司并投保的事實。楊再志與田景飛對該證據的三性均不予認可，東蘭縣扶貧開發辦公室主張該證據與其無關。由于該證據對原告在本案的訴求是否應予
支持沒有影響，本院不予采信。
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判決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9013元，由上訴人上訴人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廣西永嵩建筑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河池分公司負擔4504元，上訴人牙政浩負擔4509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合議庭
審判長韋禮奎
審判員邵彬
審判員張桂生
二〇二〇年九月二十三日
法官助理賀寧
書記員楊嵐
判決日期
2020-12-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