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海南明和農業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明和農業公司）因與被上訴人海南中誠建筑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誠建筑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海南省屯昌縣人民法院（2020）瓊9022民初10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2月25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海南明和農業開發有限公司與海南中誠建筑工程股份有限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案號：（2021）瓊96民終498號
判決日期：2021-05-31
法院：海南省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案件基本情況
上訴人明和農業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審判決第二項，改判駁回被上訴人一審要求上訴人賠償損失70.97236萬元的訴訟請求；2.本案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及理由：一、本案中，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該合同合法有效。上訴人認為導致合同目的不能實現的客觀責任完全在于被上訴人一方。因為雙方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后，被上訴人沒有按合同約定的期限向上訴人支付保證金人民幣150萬元，而是逾期只支付70萬元，已構成違約，明顯體現被上訴人已沒有資金能按期完成合同項目工程的建設的能力，導致上訴人為了能如期完成建設工程項目，不得已于2017年10月10日向被上訴人發出了《關于海南“明和沉香大廈”項目建設施工合同終止事宜函告》。上訴人要求與被上訴人解除（終止）《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是迫于被上訴人履行合同的違約行為造成的，責任完全在于被上訴人一方。上訴人為了涉案工程項目能如期完成建設，同時避免被上訴人的違約行為造成上訴人發生重大的經濟損失，及時向被上訴人解除（終止）合同，并沒有存在任何過錯行為。被上訴人因履行合同違約，造成其自身前期施工的經濟損失應全部由被上訴人承擔，不應由上訴人承擔。一審判決上訴人向被上訴人支付前期施工損失補償費共計44.76876萬元明顯是錯誤的。二、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就協商解除《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的問題，于2017年11月3日就被上訴人進場后開展的前期施工建設進行了核算。雙方簽字捺印蓋章確認審核前期工程造價為人民幣28萬元。該工程造價28萬元已包含了前期工程的人工工資費用。但一審法院判決卻又判定被上訴人前期工程的人工工資還有16.76876萬元，明顯是認定事實不清。綜上所述，一審判決認定部分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
被上訴人中誠建筑公司辯稱，一、一審認定事實清楚，明和農業公司使用偽造的土地證騙取中誠建筑公司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因其自己的原因導致項目無法繼續施工，依法應賠償中誠建筑公司損失。中誠建筑公司與明和農業公司于2016年11月20日簽訂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當時明和農業公司向中誠建筑公司出示了其偽造的土地產權登記證書，顯示涉案項目土地的產權人系明和農業公司，實際上該涉案土地的產權人是海南雄泰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雄泰公司）。若中誠建筑公司當時知道明和農業公司不是涉案土地的產權人就不會承接該工程。中誠建筑公司做完臨時設施之后，一直在等明和農業公司提供手續、圖紙等，以便進行主體工程施工。明和農業公司一直未提供上述資料。根據項目施工的相關規定，在明和農業公司不提供手續、圖紙的情況下，中誠建筑公司是無法繼續施工的。明和農業公司之所以2017年10月10日向中誠建筑公司發出《關于海南“明和沉香大廈”項目建設施工合同終止事宜函告》，非因中誠建筑公司沒有資金能力，而是因為明和農業公司從雄泰公司購置了涉案施工項目，但明和農業公司未按約定向雄泰公司支付項目轉讓款，雄泰公司收回了該項目，已經不具備繼續施工的客觀條件。中誠建筑公司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投入了大量人力和資金，一審判決明和農業公司向中誠建筑公司支付損失補償費合法有據。二、中誠建筑公司與明和農業公司確認的前期工程造價28萬元不包含人工工資費用，一審認定事實清楚。根據《建設工程（臨時）結算審核定案表》可知，該28萬元系“審核工程造價”，包含的內容有：板房、小院圍墻、廚房廁所、三化池、旗桿、鐵門、零星配套工程、室內水電施工，至于各類水電費用、施工人員及管理人員工資涉及的造價由雙方另行協商解決。實際上，截止2017年9月，中誠建筑公司因涉案項目產生的施工人員及管理人員工資429723.6元，但是原審法院只支持了16.76876萬，中誠建筑公司損失慘重，明和農業公司卻否認客觀事實，違反了誠信原則。
原告中誠建筑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訴訟請求：1.判決被告退還原告10萬元工程保證金；2.判決被告自2017年1月16日起至實際退回保證金之日止向原告支付逾期退還工程保證金的補償費28.5萬元，（暫計至2017年9月）；3.判決被告賠償原告損失709723.6元；4.判決被告承擔本案的全部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6年11月20日，被告明和農業公司作為發包人與作為承包人的原告中誠建筑公司簽訂了一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由作為建設單位的明和農業公司將其位于海南省屯昌縣昌盛三路東側的“海南明和沉香大廈”建設工程發包給作為施工單位的中誠建筑公司。在該合同中，雙方約定承包總價暫定價為5500萬元。此外，雙方還對相關權利、義務及爭議解決方式等進行了約定。在合同第二部分通用條款20.6.7規定“合同簽訂后五天內，承包人支付工程保證金人民幣捌拾萬元整給發包人。該工程保證金發包人必須無條件于2017年元月15日退還給承包人，不計息。如發包人沒有按約定時間退還工程保證金給承包人，則按月息3％補償給承包人，最長不超過3個月，如超過3個月則加倍補償承包人”。雙方簽訂合同當日，被告向原告送達了《進場通知書》，通知原告于2016年11月21日之前進場，做好施工前人員的調配及施工場地臨時設施搭設等準備工作。隨后，原告依通知進場進行了前期施工準備工作。原告分別于2016年12月1日、2016年12月6日、2016年12月19日向被告支付了工程保證金合計人民幣70萬元，被告明和農業公司分別于2017年7月28日返還30萬元、于2017年9月22日返還22萬元、于2017年9月27日返還20萬元，以上共向原告返還工程保證金70萬元。2017年10月10日，被告向原告發出了《關于“海南明和沉香大廈”項目建設施工合同終止事宜函告》，說明因其已將該項目產權轉讓給了第三方，原告所交納的保證金全部退還，原告與其簽訂的合同將予終止，表示對原告前期在該項目投資建設的工棚以原告的實際投入資金給予收購。原告于2017年10月16日向被告發出《對“海南明和沉香大廈項目建設施工合同終止事宜”函件的復函》，聲明因被告公司的原因使原告至今不能正常施工，目前工地有其他人員進場施工，原告公司研究同意終止合同，但應以先行完成并確認原告前期對上述項目投入的臨設施工費用及相關實際投入資金以及合同相關責任義務履行、解決完畢為前提，上述問題妥善解決后，原告即與被告簽訂解除合同協議。2017年11月3日，原、被告雙方就海南明和沉香大廈建設工程原告進場后開展的前期施工建設進行核算，并制作了雙方共同簽字捺印確認的《建設工程（臨設）結算審核定案表》，審核定案表中確認：送審工程造價為324330.29元，審核工程造價為280000元（“審核工程造價”為雙方最終確認協商價，不含稅金；不包含各類水電費用、施工人員及管理人員工資，此項造價確定雙方同意另行協商解決），核增（減）值為-44330.29元；本次確定且包含內容有：板房、小院圍墻、廚房廁所、三化池、旗桿、鐵門、零星配套工程、室內水電施工。前期工程審核定價后，因雙方對工程保證金返還及前期工程款項賠付數額存在爭議，協商未能達成一致意見，2020年1月8日，原告向一審法院起訴，做如上訴請。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為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本案爭議的焦點是：1.原告給付被告保證金是70萬元還是80萬；2.被告應否向原告支付逾期退還工程保證金補償費28.5萬元；3.原告要求被告賠償損失70.97236萬元是否具有法律依據。一、關于原告給付被告保證金是70萬元還是80萬元的問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規定：“依法成立的合同，對當事人具有法律約束力。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履行自己的義務，不得擅自變更或者解除合同。依法成立的合同，受法律保護。”本案中原告中誠建筑公司與被告明和農業公司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未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效力性強制性規定，依法成立并生效，應當受到法律保護，締約雙方均應恪守并履行合同約定。根據《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的第二部分通用條款第20.6.7條約定“合同簽訂后五天內，承包人支付工程保證金人民幣捌拾萬元整給發包人。該工程保證金發包人必須無條件于2017年元月15日退還給承包人，不計息……。”即明確了涉案工程保證金為80萬元。原告中誠建筑公司在合同簽訂后于2016年12月1日、2016年12月6日、2016年12月19日合計向被告明和農業公司支付了工程保證金70萬元，證明該筆數額的證據充分，于法有據，予以采信。而原告提交銀行電子回單主張其另有10萬元保證金于2019年12月19日按照被告指示向被告公司的副總案外人覃志銘匯款支付，但對于該筆匯款的性質被告提出異議，經審查后發現該筆匯款的電子回單摘要處寫明“借款”，與另外三筆匯款均備注“沉香大廈工程保證金”的摘要內容不同，故僅有此份銀行電子回單沒有其他輔助證據證明的情況下并不足以證明原告主張的事實，原告向案外人覃志銘匯款的10萬元不排除存在另一法律關系，因此原告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一審法院確認原告給付被告的工程保證金為70萬元，被告明和農業公司已于2017年7月28日、2017年9月22日、2017年9月27日合計返還70萬元的工程保證金給原告公司，對原告請求被告將原告向覃志銘匯款的10萬作為工程保證金退還給原告訴訟主張，依法予以駁回。二、關于被告應否向原告支付逾期退還工程保證金補償費28.5萬元的問題。一審法院認為，被告超過合同約定的工程保證金返還期限后繼續占用原告的工程保證金，應當向原告支付超期補償費，故對原告訴請自2017年1月16日起主張工程保證金的超期補償費符合合同約定，予以支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規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的，應當承擔繼續履行、采取補救措施或者賠償損失等違約責任。”第一百一十三條第一款規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給對方造成損失的，損失賠償額應當相當于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本案中，原、被告雙方在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的第二部分通用條款第20.6.7條中明確約定了原告支付工程保證金和被告退還工程保證金的期限以及逾期退還的計息方式。根據雙方的約定，被告的違約責任以利息賠償方式承擔，因此，原告主張的逾期退還工程保證金的補償費，應按被告違約行為造成原告的利息損失計算。對于逾期退還保證金的利息的計算標準，原、被告雙方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中雖然進行了明確的約定，但約定按月息3%補償以及超過3個月則加倍補償的計算標準明顯高于國家法定貸款利率，應予以調整并根據還款情況分階段計算：（一）自2017年1月16日起至2017年7月27日止以全部欠款70萬元為基數，按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同期一年期一般流動資金貸款基準利率計算；（二）自2017年7月28日起至2017年9月21日止以40萬元為基數（扣除2017年7月28日還款30萬），按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同期一年期一般流動資金貸款基準利率計算；（三）自2017年9月22日起至2017年9月27日還清之日止以20萬元為基數（扣除2017年9月22日還款20萬），按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同期一年期一般流動資金貸款基準利率計算。對于被告答辯稱原告單位在海口租用被告的房屋辦公未付租金和在被告公司拿沉香制品未付貨款，主張以房屋租金和貨款抵銷28.5萬元，一審法院認為因被告未提交相關證據證明上述事實，法院無法確認其真實性，對于抵銷款項的辯解不予支持，且被告所述涉及的事實屬于另一法律關系，被告可另行向原告主張。三、關于原告要求被告賠償損失70.97236萬元是否具有法律依據的問題。經審查，原告訴請該項賠償損失的數額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是2017年11月3日雙方就原告進場后開展的前期施工建設進行核算，確認工程造價為28萬元；二是截止2017年9月，原告因涉案項目產生的施工人員及管理人員工資42.97236萬元。以上兩項共計70.97236萬元。關于上述兩部分數額，一審法院做如下認定：（一）關于審核工程造價28萬元。在2017年10月10日被告向原告發出的《關于“海南明和沉香大廈”項目建設施工合同終止事宜函告》中，被告就已明確表示原告前期在該項目投資建設的工棚，被告公司將以原告實際投入資金給予收購，雙方也在2017年11月3日就原告進場后開展的前期施工建設進行了核算，出具了雙方簽字捺印蓋章的《建設工程（臨設）結算審核定案表》，審核定案表中確認送審工程造價為32.433029萬元，審核工程造價為28萬元，證明原告前期進場施工并由此產生的實際費用，對該筆28萬元的款項有相關證據證明且被告在答辯時未提出異議，予以支持。（二）關于涉案項目產生的施工人員及管理人員工資42.97236萬元。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七條規定：“合同解除后，尚未履行的，終止履行；已經履行的，根據履行情況和合同性質，當事人可以要求恢復原狀、采取其他補救措施，并有權要求賠償損失。”本案的原告在與被告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后即按合同約定派人進場施工，后因被告提出解除合同致使涉案工程尚未完工即停工，故原告為涉案工程進行的前期施工所支付的工程款及人員工資屬于損失范疇，被告應予支付。經審查，原告針對涉案工程產生的施工人員及管理人員工資的計算結果來源于其提供的證據8至證據10，結合前述該院對證據認證中對其證據8至證據10的認定，能夠確認原告支付給施工管理人員李碩、梁鴻林、鄭念培工資合計16.76876萬元（2016年11月至2017年9月共計付項目經理李碩工資4.81498萬元、2016年11月至2017年9月共計付技術負責人梁鴻林工資6.95378萬元、2017年1月付施工員鄭念培工資5萬元）。綜上所述，結合已查明的案件事實，一審法院確認原告給付被告工程保證金為70萬元，被告應向原告支付逾期退還工程保證金按利息計算的補償費，并應向原告賠償因其解除合同給原告造成的實際損失，包括審核工程造價28萬元及為涉案工程支付的施工人員及管理人員工資16.76876萬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九十七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一十三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條第二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之規定，判決：一、被告海南明和農業開發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向原告海南中誠建筑工程股份有限公司支付逾期退還工程保證金補償費。計算方式為：（一）自2017年1月16日起至2017年7月27日止以70萬元為基數，按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同期一年期一般流動資金貸款基準利率計算；（二）自2017年7月28日起至2017年9月21日止以40萬元為基數，按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同期一年期一般流動資金貸款基準利率計算；（三）自2017年9月22日起至2017年9月27日還清之日止以20萬元為基數，按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同期一年期一般流動資金貸款基準利率計算；二、被告海南明和農業開發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向原告海南中誠建筑工程股份有限公司支付人工、材料等前期施工損失補償費共計44.76876萬元；三、駁回原告海南中誠建筑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二審期間，各方當事人未向本院提交新證據。
本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查明的事實基本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判決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8015.31元，由上訴人海南明和農業開發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合議庭
審判長楊潔
審判員林珍
審判員白玉琳
二〇二一年四月六日
法官助理洪學雪
書記員邱飛麗
判決日期
2021-05-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