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大連易露特渤海石油化工有限公司（下稱易露特公司）與上訴人錦州市市政工程有限公司（原名：錦州市市政工程總公司，下稱錦州市政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錦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2019）遼07民初299號民事判決。易露特公司及錦州市政公司均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易露特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劍峰、張崇江，錦州市政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趙爽、白海燕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大連易露特渤海石油化工有限公司、錦州市市政工程有限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案號：（2020）遼民終219號
判決日期：2021-07-09
法院：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
訴訟參與人信息
案件基本情況
易露特公司上訴請求：1、依法改判增加錦州市政公司給付易露特公司貨款利息1964358.40元。2、要求錦州市政公司承擔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一審判決認定錦州市政公司欠易露特公司貨款總額的事實正確，判決錦州市政公司給付易露特公司貨款利息計算有部分遺漏。易露特公司起訴立案后，錦州市政公司給付了貨款1000萬元，該1000萬元沒有計算利息，應予計算利息。一、錦州市政公司在2019年8月1日給付了兩筆貨款計300萬元，該貨款為2018年的貨款，應從2019年1月1日按照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到2019年7月31日利息。二、錦州市政公司在2019年9月9日支付易露特公司6340851.20元貨款，其中2018年貨款數額為3250053.44元，應從2019年1月1日到2019年9月8日按照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利息。余款為3090797.76元，為2013年陳欠款,應從2014年1月1日到2019年9月8日按照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利息。三、錦州市政公司于2019年9月11日付款兩筆659148.8元，該款應為支付2016年運費567948.80元，應從2017年1月1日到2019年9月10日按照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利息及2017年運費91200元，應從2018年1月1日到2019年9月10日，按照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利息。四、一審判決對于往來賬款余額1711297.69元全部認定為2018年貨款的事實錯誤，應認定為2013年貨款1258638.49元，對于該部分欠款應從2014年1月1日到2019年12月11日按照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利息，其中（2019年8月20日后按照銀行業拆借利息計算）。綜上，為了維護合法權利，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
錦州市政公司答辯稱：易露特公司請求的利息沒有事實依據，請求依法駁回易露特公司的上訴請求。錦州市政公司向易露特公司支付瀝青款是總體支付，連續性付款，并非按年支付，故易露特公司提出的所欠利息沒有任何依據。經錦州市政公司財務核對，自2011年至2019年，易露特公司為錦州市政公司提供瀝青，錦州市政公司連續付款，易露特公司已開發票部分，目前錦州市政公司僅欠易露特公司瀝青款及運費款3626224.72元，本案應以該款項計算利息。易露特公司累計拖欠錦州市政公司2013年發票6768159.60元；2015年運費發票91200元；2017年瀝青及運費發票6324254.4元；2018運費發票452659.20元；2019年運費發票126099.20元。以上數額錦州市政公司未向易露特公司付款，錦州市政公司在機構改革前是事業單位，有著嚴格的財務制度，因為沒有收到發票所以不能付款，那么顯而易見，未付款的原因是易露特公司造成的，故一審法院判決我公司承擔以上利息沒有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易露特公司所陳述的1000萬元是支付2018年、2013年的瀝青款以及2016年的運費沒有依據，首先雙方沒有約定，其次根據付款的慣例，錦州市政公司從未對所付款項進行確認是哪一年的付款，付的是什么款項。錦州市政公司均是總體付款，總體結算。所付款項均是償還上一年的欠款。所付款項包含瀝青款和運費。易露特公司在第一點及第二點理由中提到了300萬付款和6340851.20元是對2018年和2013年的付款沒有事實依據，2018年錦州市政公司只欠易露特公司瀝青款576810.64元。而2013年易露特公司已開發票部分，錦州市政公司多給付了7683813.85元。2016年易露特公司不欠錦州市政公司發票，錦州市政公司多支付瀝青款及運費款4025886.20元，不存在該1000萬中支付2016年運費的情況。綜上，易露特公司的上訴請求沒有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請求依法駁回易露特公司的上訴請求。
錦州市政公司上訴請求：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查明事實，發回重審或者依法改判。事實與理由：一、一審法院在違背雙方協議約定的瀝青單價的基礎上，在無任何依據的情況下判決錦州市政公司支付易露特公司瀝青款沒有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1、因瀝青款事宜易露特公司在2017年曾經提起過訴訟，當時因為雙方對于瀝青單價問題爭議較大，易露特公司起訴缺乏證據支持，最后雙方庭外和解，易露特公司撤回起訴。2、2019年，易露特公司再次起訴，雙方對于瀝青供應總量及錦州市政公司支付的總價款并無異議，雙方爭議的問題仍然是瀝青單價問題。2012年，錦州市政公司與易露特公司簽訂了一份《產品購銷協議書》，該協議書得到了一審法院的確認，合法有效，受法律保護。該協議書中明確約定了瀝青結算價格：結算金額為雙方確認量與結算日瀝青廠對外公布的價格的乘積。那么該協議書是認定本案瀝青單價的唯一依據。同時錦州市政公司提交了2012年至2017年期間易露特公司購買瀝青廠家的所有瀝青單價。據此完全可以計算出瀝青價款。但是，一審法院并未依據該協議書的約定確認瀝青單價及總價款，而是以易露特公司沒有證據的單方主張為依據進行判決，這顯然是錯誤的。二、一審法院在判決書的論述中改變了錦州市政公司對于證據的質證觀點及單價問題的觀點，違背了錦州市政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在易露特公司提交的所有證據中，錦州市政公司只對《產品購銷協議書》沒有意見，對其余證據及證明內容均提出了異議，但一審法院改變了錦州市政公司的意思表示；錦州市政公司支付易露特公司瀝青款，是總體估算支付，從未按年或者按月支付，2013年至2017年的瀝青單價一直是雙方爭議的焦點問題，但一審法院在判決書中卻陳述雙方對此無爭議，不知如何而來，完全改變了錦州市政公司的觀點，是在替易露特公司規避單價問題，一審法院的該種做法對本案有失公平公正。三、本案中判決錦州市政公司支付利息沒有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易露特公司累計拖欠錦州市政公司2013年發票6768159.60元；2015年運費發票91200元；2017年瀝青及運費發票6324254.4元；2018年運費發票452659.20元；2019年運費發票126099.20元。以上數額錦州市政公司未向易露特公司付款，錦州市政公司在機構改革前是事業單位，有著嚴格的財務制度，因為沒有收到發票所以不能付款，那么顯而易見，未付款的原因是易露特公司造成的，錦州市政公司不存在違約行為，故一審法院判決錦州市政公司承擔以上利息沒有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四、一審法院的判決導致了國有資產流失。錦州市政公司與易露特公司在約定的以瀝青出廠價格結算的時候，已經充分考慮了易露特公司為錦州市政公司墊款的利息問題，因為易露特公司的瀝青進價低于瀝青出廠價格。在本案中，一審法院保護的易露特公司自己確認的瀝青價格遠遠高于雙方約定的瀝青出廠價格，按照一審法院的判決，易露特公司向錦州市政公司提供的瀝青每噸加價甚至在一千元以上，這種易露特公司暴利賺取中間差價的問題一審法院完全沒有考慮，仍然判決錦州市政公司給付易露特公司幾百萬元的利息，這完全是人為造成的國有資產流失。目前，錦州市政公司的職工已經兩三個月不能按時發放工資，本案的不公平判決極有可能導致錦州市政公司無法經營下去，導致職工群訪案件。五、本案應以易露特公司提供瀝青的時間和當時瀝青的出廠價格為依據，確認瀝青單價，結合瀝青數量，計算每次提供的瀝青總價款，最終根據錦州市政公司已經支付的瀝青款項，得出錦州市政公司是否欠款，欠款多少的數額。
易露特公司答辯稱：錦州市政公司上訴沒有事實依據，依法應駁回上訴。一、一審法院判決認定錦州市政公司欠易露特公司瀝青款數額和運費數額經過錦州市政公司財務部門出具的書面數據確認，錦州市政公司對于所購瀝青單價、總價及運費及拖欠的數額已經確認，一審判決錦州市政公司拖欠易露特公司瀝青款和運費數額事實清楚，證據充分。錦州市政公司認為一審判決未按雙方協議約定的單價，顯然是錯誤的。二、一審判決錦州市政公司給付拖欠貨款構成違約，賠償利息損失合法有效，錦州市政公司認為不應給付利息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按照錦州市政公司所做出的財務欠款說明，能夠證明錦州市政公司與易露特公司之間對于貨款及運費是按照年份支付，拖欠是按照年度拖欠，錦州市政公司逾期支付，依據《合同法》第107條“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的，應當承擔繼續履行、采取補救措施或者賠償損失等違約責任”、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24條第4款“買賣合同沒有約定逾期付款違約金或者該違約金的計算方法，出賣人以買受人違約為由主張賠償逾期付款損失的，人民法院可以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人民幣貸款基準利率為基礎，參照逾期罰息利率標準計算”的規定，應當賠償易露特公司利息損失，一審判決錦州市政公司支付易露特公司利息合法。根據錦州市政公司與易露特公司簽訂的《產品購銷協議》及購銷慣例，錦州市政公司在2012年、2013年當年支付了部分瀝青款，對于未支付貨款部分雙方在年底簽訂了2012年購進瀝青確認單和2013年瀝青暫估入賬明細表，此后雙方每年當年支付了部分瀝青款，確認年度瀝青款依據易露特公司開出的發票單價。根據錦州市政公司財務出具的欠款情況說明2013年度尚欠貨款6768159.6元及2015、2018年運費數額等能夠證明錦州市政公司所說錦州市政公司2011-2019年度統一支付貨款，是不存在的。錦州市政公司支付貨款款項先行告知易露特公司，按照支付貨款數額由易露特公司開具發票。錦州市政公司所述因為易露特公司不開具發票所以沒有付款的事實不存在。錦州市政公司承認易露特公司已開發票尚欠300余萬元，承認在訴訟過程中支付易露特公司1000萬元，可見錦州市政公司所述的沒有發票不能付款的原因是明顯錯誤的，直接原因是錦州市政公司無錢支付貨款，直接告知易露特公司先不要開具發票。錦州市政公司尚欠貨款未支付是錦州市政公司違約造成的，不是易露特公司未開具發票造成的。易露特公司開具發票是買賣合同的附隨義務，錦州市政公司給付貨款是主要義務，兩種義務不能對等，錦州市政公司不能以易露特公司未開具發票不予支付貨款。三、一審判決合法有效，判決結果并未造成國有資產流失。錦州市政公司長期占用易露特公司貨款及運費款，相當于長期貸款，錦州市政公司認為不給付利息，相當于給國有資產非法增值，不存在錦州市政公司所說的國有資產流失。錦州市政公司其他財務狀況不能高于法律規定，不能因為錦州市政公司是國有企業而凌駕于法律之上，違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基本原則。綜上，錦州市政公司上訴沒有上訴依據，請法院依法駁回其上訴請求。
易露特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訴訟請求：1.要求錦州市政公司給付易露特公司買賣瀝青款人民幣25420101.53元及到實際給付日利息（按照年利率6%計算）。2.要求錦州市政公司承擔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經審理查明：2012年2月24日，易露特公司與錦州市政公司簽訂《產品購銷協議》，此后每年易露特公司均向錦州市政公司提供不等數量瀝青，錦州市政公司支付部分貨款。在訴訟中錦州市政公司亦償還了部分欠款。2011年至2018年錦州市政公司向易露特公司購進瀝青數量總計39045.71噸，共計付款167256631.30元。現經雙方確認，錦州市政公司尚欠2013年運費及貨款共計6768159.60元；欠2015年運費91200元；欠2018年運費452659.20元；2017年瀝青單價3200元／噸，扣除已付貨款及運費，尚欠貨款5986728元，運費337526.40元，上述款項均未開具發票。截至2018年年底，易露特公司已向錦州市政公司開具發票，錦州市政公司尚未付款1258638.49元。以上未付款項總計14894911.69元。
一審法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規定，依法成立的合同，自成立時生效。第六十條規定，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當事人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根據合同的性質、目的和交易習慣履行通知、協助、保密等義務。易露特公司與錦州市政公司簽訂的《產品購銷協議》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依法成立，應當認定為合法有效，受法律保護。上述協議簽訂后，易露特公司依約向錦州市政公司提供瀝青，錦州市政公司亦應全面履行義務，及時支付貨款及運費。對未付貨款及運費，錦州市政公司應予支付。關于雙方爭議的瀝青單價問題，根據雙方對賬所確認的數據，證明雙方對除2017年以外的其他年份的瀝青單價并無爭議。關于所爭議的2017年瀝青單價問題，易露特公司并未提供證據證明錦州市政公司認可其主張的價格，因此根據本案現有證據認定2017年單價為3200元。關于易露特公司所主張的利息，《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六十一條規定，買受人應當按照約定的時間支付價款。對支付時間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依照本法第六十一條的規定仍不能確定的，買受人應當在收到標的物或者提取標的物單證的同時支付。根據上述法律規定，錦州市政公司應在收到瀝青時及時向易露特公司支付貨款及運費。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四條第四款規定，買賣合同沒有約定逾期付款違約金或者該違約金的計算方法，出賣人以買受人違約為由主張賠償逾期付款損失的，人民法院可以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人民幣貸款基準利率為基礎，參照逾期罰息利率標準計算。本案中，錦州市政公司未及時向易露特公司支付貨款構成違約，應按法律規定向易露特公司支付逾期付款的損失。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六十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零九條、第一百零五十九條、第一百六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四條第四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六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百四十二條規定，一審判決：一、錦州市政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五日內給付易露特公司尚欠貨款及運費總計14894911.69元；二、錦州市政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五日內給付易露特公司利息：以6768159.60元為本金，自2014年1月1日起計算至此款付清之日；以91200元為本金，自2016年1月1日起計算至此款付清之日；以6324254.40元為本金，自2018年1月1日起計算至此款付清之日；以1711297.69元為本金，自2019年1月1日起計算至此款付清之日（2019年8月20日前的利率，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2019年8月20日之后的利率，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三、駁回易露特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191826元，由錦州市政公司負擔。
本院二審中，錦州市政公司提交兩份《大連易露特發票開具情況說明》，用以證明其對易露特公司是總體付款故不存在欠款且2017年單價系暫估。易露特公司則據此主張該情況說明證明了瀝青的單價、瀝青款的總金額、尚欠款項金額、及每年的支付情況。
根據錦州市政公司提交的兩份《大連易露特發票開具情況說明》，該“情況說明”明確記載了自2011年至2019年各年度雙方間買賣交易的實際發生額、瀝青開具發票單價、噸數、金額、運費金額及未開具發票情況等，所記載的瀝青單價與易露特公司所主張的單價一致，各年度所付款項與易露特公司主張的單價、噸數吻合，錦州市政公司二審庭審中主張的2011年、2012年所欠款項數額20758774.50元與根據情況說明記載的單價與數量的計算所得相吻合。
一審庭審中，錦州市政公司針對“2017年你們雙方確定瀝青價格是多少”的發問明確回答“3200元／噸”。
二審庭審中，就“雙方當事人對2017年單價是否有異議”的發問，雙方當事人又均回答：“沒有異議。”錦州市政公司雖不認可一審法院認定的尚欠2013年運費及貨款6768159.60元事實，主張該款項為未開具發票數額而非欠款數額，但承認沒有給付該款項。
上述事實有《大連易露特發票開具情況說明》及一、二審庭審筆錄載卷為憑，相關證據已經質證，足資認定。
對一審法院已查明的事實本院予以確認
判決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案件受理費依照一審判決執行。錦州市市政工程有限公司預交的二審案件受理費191826元，由錦州市市政工程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合議庭
審判長鄭錦弘
審判員華鋒
審判員陳建
二〇二〇年十二月十八日
法官助理張靜
書記員李婷
判決日期
2021-07-09
